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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粵語保育活動遭打壓

香港粵語保育組織「港語學」於上月28日公告,港府要求下架其2020年徵文比賽中一篇涉嫌違反《香港國安法》的參賽小說,隨即該組織決定解散停運。

身處海外的「港語學」主席陳樂行指出,在港家人遭警方登門搜查。保育廣東話未涉政治,卻再遭打擊。香港曾經的社會穩定和法治嚴明,早已搖搖欲墜。

/ 身在海外的港語學主席陳樂行表示,事件反映港府已把致力撐粵語,視作煽動和分離主義行爲

舊文引發風波

「港語學」是2013年成立於香港的非政府組織,當時由一群大學生發起, 因為見到政府內有推動普通話教學的倡議, 因而覺得要成立一個組織, 關注廣東話繼續在香港教育系統的角色。成立後, 「港語學」致力於「守護香港人嘅(的)語言——廣東話、正體字,以及當中承傳嘅(的)本土文化」。曾多次舉辦不同推廣使用廣東話學習的活動, 並得到不少教師及大專教育界的支持。舉辦徵文比賽的目的, 是教育社會廣東話作為學習語言的重要性。可以說, 「港語學」最初成立時, 較為偏重教育及專業性, 與社會政治沒有很直接的關係。這也以從「港語學」的活動一直都得到政府部門撥款, 及與語言教育專業團體有多方面合作可見一班。

此次涉事小說參加的徵文活動於2020年6月舉辦,並於11月30日公佈結果。《香港國安法》則於2020年7月起實施。今年7月,香港警方更是宣佈每人懸賞100萬港元,通緝8名流亡海外的香港知名民主活動人士,指控他們涉嫌違反《國安法》,他們仍在香港的親人多次遭到港警帶走問話。一時間,風聲鶴唳。

/ 2023年6月,香港慶祝回歸中國26週年在街頭懸掛中國國旗與香港特區旗

此時,香港政府借詞打壓,不得不令人憂慮「香港變成第二個廣州」,粵語可能會全面被消失。陳樂行強調,自2020年至今,「港語學」的社區活動及組織工作都由他全權決定,現時會務、日常運作、社交平臺及網站運營亦由他一人運營,與其家人、任何掛名成員或在港人士均無關聯。即便如此,國安部門亦沒有放過他在港的家人——在沒有搜查令下,突擊上門尋人,實在是心有餘悸。

涉事比賽於2020年獲香港中西區議會批出撥款舉辦,原本打算把18篇入選作品印製成文集公開出版,不過遭民政署阻撓,點名《我們的時代》等11篇文章「涉及粗言穢語、含有爭議性、令人誤會及不安或影響社區和諧的元素」,並威脅會停撥款。不過,今次事件卻只針對《我們的時代》。該篇小說的投稿者以筆名撰稿,講述一名幼時隨父母移英的男子在2050年重回出生地香港,卻發現港人多數不再說廣東話,並提及父母因吸入太多中國製催淚彈,身體每況愈下。同時,政府為消除殖民元素而更改地名、壓制宗教自由。文末並引用已故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的名言:「人與權力的鬥爭,就是記憶與遺忘的鬥爭。」

國安處人員稱香港中西區民政處此前曾多次聯絡陳樂行未果,予是決定採取有關行動,要求他即時下架違反《國安法》的小說,但陳樂行翻查電郵紀錄,並未發現民政處要求文章下架的通知。「港語學」的停運,無疑是香港政府侵犯言論自由的最新例證。

標籤化下已無生存空間

2020年12月「港語學」就徵文計劃在提交文集初稿,其後民政處通知「港語學」,部分提交的文章涉及粗言穢語、含有爭議性、令人誤會及不安、或影響社區和諧的元素,並非該活動的原意和目的,曾多次以書信和電郵要求「港語學」交代如何跟進及糾正,但「港語學」只作出少量修改。而《我們的時代》這篇小說也不含「港獨」成分,主要是感情抒發。陳樂行曾致電國安處查詢,對方透露,在諮詢律政司後,認為文章違反國安法,卻沒有說明是國安法哪一條。

畢業於香港浸會大學的陳樂行,2018年曾發動集會,抗議浸大強制普通話畢業考試,其後到廣東學習時,遭黨媒《環球時報》「起底」,被迫停止實習。自此,他和「港語學」被香港親北京陣營標籤為「港獨」分子。此標籤一旦貼上,就很難再擺脫。2020年申請社區撥款時,曾有建制派組織把「港語學」標籤爲激進和反中團體。在今時今日香港,提出任何撐本土文化的議題或倡議,很容易被標籤爲帶有「港獨」想法,廣東話已成爲被針對的目標,像「港語學」提出反對強迫講普通話的倡議,在政府眼中已列作煽動、顛覆或分離主義的行爲。

如今看來,不論是反對使用普通話取代廣東話的政策,提倡廣東話的文化活動,都有危險……已經不是直接提及「香港獨立」、「時代革命」的運動口號,現時一些文學創作、或非直接與香港社運有關的議題,都可用視為反國安的證據。這不能不令人深思,在香港從事文學、文字創作都還能安全嗎?

「港語學」成立的初衷並非反對中共政權,而是撐廣東話文化和政策,只是即便如次,也會被認為有挑戰政權之嫌,犯了忌諱,不能不結束。2014年香港教育局就「廣東話不是法定語言」言論道歉,而如今民間卻很難再影響政府想法,如我們想保留中文科口試也不成功。就算和平、理性的倡議,都被認為是「港獨」來打壓。不到十年,已換了人間。

廣東語在全球使用

把廣東話看成為香港的語言, 而忽略它在全球各地普遍使用, 明顯是「港語學」的盲點。不錯, 對97年前的香港人來說, 廣東話就是港語。但細心想一下, 在東南亞不少國家的華僑, 包括越南、泰國、柬埔寨、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澳洲、新西蘭、美國、歐洲等國家, 都有不少人說廣東話。有人估計, 全球在中國以外說廣東話的人有數千萬。香港人把推動廣東話「私有化」成為只關注「港語」能否延續下去, 而沒有看到廣東話的延續, 更大可能是在於讓它成為全世界能保育下去的語言。

在澳洲, 廣東話是澳洲各級政府所承認的民族語言, 在各大城巿的社區語言學校都有教授, 在維州更一直有推動在高考設立成為中文課程的倡議。澳洲是尊重多元文化的國家, 不管廣東話是否在中國被視為國家官方語言, 在這裏只要有人繼續在講這一種語言, 就有保存及學習的價值。

「港語」的使用, 自然是今天香港政府具備決定權。但廣東語的持續推廣卻是全球說廣東話的人的權利和責任。不過, 今天在香港, 這一個推廣廣東話的工作, 卻成為政治的議程。

國安時代的香港

近年粵語在香港的生存空間備受威脅,最明顯是不少學校以普通話代替粵語教授中文課。陳樂行表示,過去10年,「港語學」對於保衛粵語做出了貢獻,但目前香港已不適合運營同類組織。基於自身安全,他短期內不會返回香港。在可見的未來,保育廣東話會被視為危害國家安全,粵語在香港會逐步被邊緣化,步廣州後塵。

「港語學」成立於2013年,獲港警批准以社團註冊,目的「捍衛香港人的語言權利」,曾為香港舉辦多個母語文化活動,在多個重大語言危機中守護港人母語,包括教育局將廣東話列為非法定語言、考評局取消中文科口試、蔡若蓮上任局長「普教中」政策等,另最近助揭發有人於「小紅書」販賣中學公開試評卷機密。而並非旨在「搞政治」的「港語學」已被認定違法遭到打擊,「港版國安法」顯然造成了寒蟬效應。

「港版國安法」實施三年來,香港已發生了結構性的轉變——政治動盪及對新聞資訊的箝制,對香港的自由、民主,乃至於經濟與金融都産生重大的影響。近年來的急劇變化,香港更是無法回復過去引以為傲的自由多元生活方式。港版國安法出臺前,香港以高度自治和公民自由而為人所知。三年後的今天,社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做記者的失去媒體,畫漫畫的沒有平臺,想從政的沒參政權利,為市民奮力爭取自由的首先失去自由,以這個城市為家的卻無家可歸。

「港區國安法」實施後香港氛圍驟變,大家的忌諱愈來愈多,很多人不再於社群平臺發表意見。但「紅線在哪裡」,仍然是多人心中的疑問。香港正在失去以前擁有的權力制衡和民主護欄,取而代之的是更多自上而下的管制網絡。香港居民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自由,人們不得不擔憂任何形式的抗議活動都有被定為犯罪的可能。人人自危的香港,如今還剩下什麼?

海外華人如何回應?

世界各國都有華人居住, 中國南部地區說廣東話地區是華僑主要來源地, 因此創造了今天在中國以外, 廣東話仍然重要的現況。在這些國家不少中文刊物都仍然以繁體字出版, 由廣東人辦刊物的仍佔一定重要角色。生活在以英語為國家語言的華裔國民, 以團結多數華人為目標, 大都接納不同的方言, 因此粵語及普通話都被接納。本刊有一些文章, 會多用廣東話詞彙及表達, 大部份讀者亦能看得懂, 沒有很大的溝通困難。

「港語」在香港現時受打壓, 有看為中國強加的政策,亦有人認為是港官媚上的表現。不過在世界各國爭取多說、多寫、多使用廣東話,卻是個人及社區的選擇, 相信仍有極大空間。

過往, 香港扮演著保存及推廣廣東話的重要角色, 但相信除著更多港人離散世界, 「港語」若配合現時已有在各國說廣東話的華裔社區, 極有可能為推動廣東話加上新的動力, 相信這也是一個推動廣東話的契機。

後記: 由於有關《我們的時代》文章已成為全球關注新聞, 編輯部仔細研讀這篇僅2000字文章, 卻無法把這文章與中國國家安全連上任何關係。為著今天不再出現中國歷史中的文字獄, 本刊得到前「港語學」負責人陳樂行先生, 相信是這篇文章的版權持有人同意, 在本刊刊登全文, 讓社會公論, 到底這篇文章在哪一方面有可能觸犯香港國安法? 使到後來者明白紅線在哪裏。刊登這篇文章, 並不代表本刊認同、支持或反對這篇文章立場, 亦無意藉此挑動任何人對任何國家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路

編者按: 本期專題討論《我們的時代》一文, 編輯部無法理解文章哪一部份會令香港國安處懷疑會引起國家安全問題。由於原文在網站已下架, 現徵得原機構負責人同意, 在本刊刊出原文, 盼望澳洲讀者能對內容會否引起一些國家安全問題, 作出個人判斷。 本刊聲明刊登這篇文章, 並不代表本刊認同、支持或反對這篇文章立場, 亦無意藉此挑動任何人對任何國家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我們的時代》

小葭

光仔

「唔該!我想問皇后大道中喺邊度?」光仔問一個十幾歲嘅女仔。

「不知道!」語氣好重咁應光仔就走咗。

光仔皺眉,繼續行,時不時望吓佢嘅筆記簿,又時不時望吓人潮如鯽嘅中環。

企咗一陣,有個女仔拍佢膊頭,好溫柔咁問:「我有冇嘢可以幫到你呀?」

呢個女仔同頭先嗰個大相逕庭。

「唔好意思,我搵緊嗰條上半山嘅扶手電梯。」

「我帶你行?你可以叫我小詩。」女仔微笑答。

「我叫光仔。」

呢一刻光仔真正望清小詩。小詩應該廿歲頭,白裡透紅嘅皮膚,笑起上嚟好迷人。

「係呢,其實光仔你想去邊?」

「我想去返我父母以前去過嘅地方,其中一個係些利街清真寺。」

「些利街我知喺邊!反正我今日放假,我都想四圍行吓,不如一齊?」

當然好啦!

行經大館,好多遊客著住旗袍喺嗰度影相。

同筆記簿寫嘅一樣。光仔心諗。

過咗伊利近街,遊客相對減少。佢地兩個一直向半山嘅方向邁進。

「經過堅道,沿住扶手電梯,右手邊有條列拿士地臺,對面就係淺綠色嘅清真寺。」光仔照住記事簿讀。

兩人企喺列拿士地臺,望住扶手電梯嘅方向。清真寺就喺電梯後方。

「列拿士地臺呢個名,有人以為係當時香港仲喺係英國殖民地嘅時候,因為中國藉翻譯官慣由右至左寫字,所以將原本叫 “Alexander Terrace”,變咗做 “Rednalexa Terrace”呢個咁古怪嘅街名。」光仔好興奮咁講。

「不過有人研究,其實係為咗記念19世紀捍衛非洲人民人權嘅Robert Alexander Young,佢將居住喺非洲以外嘅人叫 “Rednaxela”人而命名。」小詩補充。

清真寺門口有守衛看守,不過冇阻佢地兩個進入。

「香港開埠冇耐,英政府喺當時同係英國殖民地嘅印度,招攬入香港軍警,當中有回教徒。而呢一間位於蘇豪區嘅清真寺就係全香港第一間清真寺。」光仔滔滔不絕咁講。

行上樓梯,有啲教徒喺寺旁洗手,有啲就除鞋入緊去寺入面,有啲喺旁邊空地教緊小朋友誦經。

正如記事簿入面所講:廟入面中間壁龕位置係俾長老誦經嘅地方。圓拱型嘅設計,形成一個自然嘅擴音器,令誦經嘅人唔駛用咪都可以將聲音傳到每一個角落。

筆記簿最後一頁寫住:喺同一個社區,除咗香港人之外,仲有好多唔同嘅少數族群,佢地都係屬於呢個社區。我哋要好好認識屬於我哋嘅地方。

光仔問小詩:「我仲有其他地方想去,你會唔會得閒一齊去?」

小詩

「都已經2050年啦!還有人不說普通話!」

小詩聽到路過嘅女仔自言自語。

難得今日放假,小詩計劃好去中環嘅咖啡室睇吓書,飲吓咖啡,悠閒咁過一日。

經過中環街市,小詩見到有個廿歲尾嘅男人,留咗少少鬚,成熟得嚟又幾有型。男人一睇就知唔係本地人,拎住一本筆記簿同一部單反相機。佢企咗喺中環街市,想舉步嘅時候,又收返步。

喺中環不嬲有好多嘅遊客,大部分都係拖住喼喺唔同嘅藥妝舖頭前面碌嚟碌去。好少會好似眼前呢一個男士咁。好奇心嘅驅使下,就睇吓有冇嘢可以幫佢。

男人自我介紹叫光仔,香港出世,英國長大。爸爸媽媽喺佢出世之後冇耐,過咗去生活,一直都冇返過嚟。

小詩帶光仔走入中環街市,穿過行人天橋,到達扶手電梯起步點。

小詩指指天橋下面條街,同光仔講,「呢條街移家叫『人民中路』,25年前就改咗名啦,後生一輩都唔知佢原本個名。」

去到列拿士地臺,光仔雙眼發光,如獲至寶咁講:「呢啲故事我聽咗好多年,我父母一直都唔俾我嚟香港。佢哋因為後生嘅時候吸入太多中國造嘅催淚煙,搞到身體越嚟越差,一年之前相繼走咗。我喺佢哋嘅遺物入面,搵到呢本記事簿,上面嘅每一個關於香港嘅故事我由細聽佢哋講到大。佢哋成日都話香港好靚,好特別。佢哋真係好鍾意香港。我諗極都唔明點解佢哋要離開。」

小詩冇同光仔講,再過多幾個月,呢度都將會改名,政府覺得呢度太過有殖民色彩。

清真寺入口嘅兩個守衛盯實佢兩個,可能聽到光仔講佢哋唔認同嘅歷史。光仔應該太興奮見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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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政府要壓制宗教自由,所有天主教、新教、回教等嘅宗教場所全部都被掌控。所有教徒都要入愛國教會,唔願意、唔聽話嘅將教堂拆除。好彩嘅係清真寺係二級歷史文物,所以先可以保存。好多人都已經唔知蘇豪區有間清真寺,因為入面都已經唔係真正回教徒去嘅地方。

廟入面都係愛國教徒,小朋友讀嘅係修改過嘅可蘭經,佢哋亦都冇得再學阿拉伯文,只學中文。佢哋嘅文化唔知由幾時開始慢慢咁淡化,變變咁被消滅,就好似香港卅年前一樣。

臨同光仔分別之前,小詩向佢講:「我好耐都冇見過本地人對香港嘅故事咁熟悉,我哋生活喺呢一個城市,圍繞我哋嘅一條街一個建築物都有佢嘅故事。如果卅年前有多啲好似你父母嘅人記住呢啲故仔,香港或者唔會變成移家咁。你比我哋每一個更有資格做香港人。」佢講香港人特別細聲,好驚俾其他人聽到。

小詩送咗佢本書俾光仔。入面有一句小詩好鐘意。

「人與極權嘅抗爭,係記憶與遺忘嘅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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