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微短劇一言難盡

該法案在周二提交參議院審議, 結果是79票贊成,18票反對大比數通過, 其後拜登總統簽署法令執行。此舉引發該社交媒體應用在美國1.7億用戶的緊張關注，要知道約有 1.7 億美國人每天至少花一小時刷 TikTok，超過 40% 的美國用戶甚至說這是他們的固定新聞來源。近年來，圍繞TikTok的話題不斷，甚至關涉國家安全。不可否認，TikTok對於當下的年輕一代確實是極為重要的資訊以及娛樂來源，其內容所傳遞的價值觀是否會影響人們的日常生活甚至對重大事項的判斷，都是不容忽視的。其中，風靡網路的微短劇潛移默化地扮演著重要作用。

TikTok是一個視頻平台, 提供一、兩分鐘的短視頻給用家, 大部份為年青人。這些視頻內容廣泛, 包括笑話、商業推廣、個人分享、包括新聞的任何內容、並且令人無法抗拒的短劇。這軟件最令人關注的是它收集了用家所觀看的視頻及其它數據, 加以分析並傳回中國總部, 並進而向用家建議新的影片, 使它成為了收集了無數用戶私隱來研究, 並且加以分析及可能操控他們行為的工具。這正是現時美國政府, 堅決要把TikTok的控制權, 從中國不受監管的母公司字節跳動(ByteDance) 拿走的原因。

過去, 大家對TikTok的討動都集中在它收集的數據對人的私隱及對國家安全的考量, 不過TikTok在西方社會的流行, 也帶動著網絡短劇由中國向西方社會大量輸出。這一些網絡短劇, 並不像傳統影視產品, 受到政府按內容分類監管, 因此任何內容都可能出現在網絡推送的短劇之中。 TikTok的流行, 也令到西方社會不少人, 因著它而受到影響。今天我們從另一個角度, 來看TikTok對人行為的操控。

「造富神話」的微短劇

電影劇並不是新的事物, 自有電視以來, 就已經影響每一個人, 不過一直以來, 它是以提供娛樂體驗, 受到社會的監管。電視劇大多由25分鐘至50分鐘為主, 因此多在電視或電腦平台上, 在人休閒時觀看。不過在網絡上現時流行的網絡短劇, 卻藉著智能手機, 走進人的每一分鐘或每一秒的生活之中, 隨時對人有著更大的影響力。

網路短劇是一種豎屏視頻網劇, 由中國開始流行, 現時在全球各國都因TikTok而成為熱潮。網絡短劇每集時長約為2分鐘，劇情緊湊連續。短劇作為一種介於電影和小說之間的視頻形態，在內容創作上具有獨特的特點。近年來，短劇在短視頻內容創作中佔據了半壁江山, 而中國更成為全球短劇的生產王國, 主宰了全球的製作。據業內統計，過去三年，微短劇的年產量從幾百部激增至幾萬部。短劇追求低成本與快節奏，與長劇大製作長週期形成對應。隨著熱度不斷上漲，業內出現了「7天拍完、8天收入過億，10天暴富」的說法，甚至一度被認為是「造富神話」。資料顯示，2023年，抖音（TikTok的中國大陸版）上每天主動搜索微短劇的用戶數量增長2倍，播放量破億的微短劇達500部，其中12部作品的播放量破10億，微短劇日播放量增長了一倍。

微短劇的受眾，往往是那些傳統影視產品無法服務到的人群。換句話說：大多數的微短劇受眾，其實根本不看電影。結合中國目前接近11億的網民規模，可以推算出來：在中國，有6-7億人最高文化水準僅有初中學歷，而這一人群才是微短劇的基本盤。作為互聯網經濟的一個新興增長點，微短劇吸引了大量的資本和製作團隊進場。雖然短劇行業的天花板也就幾百億到千億元的規模，但絲毫不影響大家進來撈一筆的熱情。但很顯然，這種瘋狂的場面註定是不能持續的，或者說，是不能任由其野蠻生長的。

去年微短劇在中國的市場規模已達373.9億元（人民幣），預計2027年市場規模將突破1000億元（人民幣）。從受眾角度看，微短劇除了三、四線城市的小鎮青年喜歡，越來越多一、二線城市宅居家中或返鄉的人們也抱著手機刷起微短劇，甚至為其買單。節奏夠快、劇情夠爽，讓微短劇在去年爆火吸金。新機遇吸引了長短視頻平臺加碼、明星大IP相繼入局，未來微短劇行業充滿了機會，也暗藏著挑戰。特別是在生成式人工智慧大模型等新質生產力的助推下，網路微短劇的創作與製作將迎來新的反覆運算升級，從而真正走向多樣化、精品化發展之路。

治理市場還是管控言論

當下很多微短劇的審美和格調依舊難逃庸俗標籤——微短劇「重衝突，輕劇情」的底層邏輯就決定了它是一種情感宣洩的通道，它是一種有強烈情緒色彩的內容產品。品質的不可保障是必然。而成天泡在抖音上的年輕人甚至發展出了一種「癮」。畢竟，青少年正是一個自制能力有高有低、易受周圍影響、追求潮流緊跟潮流的群體。短視頻上有最新的潮流動向，受廣大年輕人關注分享。再加上同齡人的壓力因素，年輕一代沉溺其中並不令人驚訝。根據皮尤研究中心的資料，美國刷TikTok 的1.7億美國人中六成也是青少年。這一點世界大同。那麼微短劇在內容中傳遞的是什麼資訊和價值對於大腦尚未完全發育完全的青少年來講至關重要。

中國國家廣電總局出臺針對微短劇的備案新規, 從6月1日起嚴格審查和管理網路微短劇：所有播出、引流、推送的網路微短劇均須持有《網路劇片發行許可證》或完成相應上線報備登記程式，未經審核且備案的微短劇不得上網傳播。在新規實施前，抖音、快手等視聽平臺已經開始自我審查，已有部分微短劇被指包含「宣揚不健康和非主流的家庭觀、婚戀觀，刻意放大和渲染夫妻、婆媳矛盾等」內容，而被抖音平臺下架。4月10日，抖音安全中心公告表示，抖音致力於打造積極、開放、友善的社區環境，持續推進微短劇內容治理，並發佈專項治理公告，鼓勵和推廣優質微短劇，持續對含有不良價值觀導向、違反公序良俗、低俗「擦邊」等違規內容的微短劇進行治理。

由於中國至今尚未建立影視作品的分級制度，一切憑藉的僅是政府部門的行政干預和網路平臺的自查自糾。如今愈來愈多的短視頻發佈者為了增加點擊率，經常揭露社會不公平現象，讓政府尷尬，此時政府行政部門只能找藉口加以封鎖。此外，媒體在中國屬於宣傳工具，具有輿論導向作用。如果，愈來愈多的微短視頻直擊社會的痛點，打一下政策的擦邊球，那麼就在圈內就會形成競爭的趨勢。這可能是新聞主管部門或者說輿論控制部門所不願看到的。因此，中國政府對其規範、進行管控，用各種各樣的方式限制他們的發展；只是如此治理，自然免不了管控言論自由、鉗制輿論之嫌。

影響波及西方世界

隨著這種誕生於中國的內容消費新形式已經發育成熟，微短劇也必然地走出國門，走向海外市場。在美國，這種新劇種的最大參與者是ReelShort。ReelShort的所有者是總部設在加利福尼亞州北部的Crazy Maple Studio，其背後有中國數位出版商中文線上集團的支援。這款手機應用為用戶提供每集最長幾分鐘、豎屏畫面的情節劇內容，並希望通過吸引數百萬美國人觀看短劇內容，把在中國建立的成功模式引入美國。人們可以在YouTube和TikTok等多個平臺上免費看到ReelShort提供的十幾段一分鐘長的劇集。但看了前幾集後，他們需要付費或看廣告才能看到後面發生的事情。

如今這個ReelShort短劇平臺讓一大堆美國中國女性欲罷不能——七成用戶都是女性，近一半用戶年齡在45歲以上。看來人性在各個國家的體現都是共通的，對於各類霸總題材的短視頻也是欲罷不能。更何況在人類進化的歷程中人性具備著高度的穩定性：貪婪于美色、財寶和食物，多疑且易怒，總有著揮之不去的虛榮心和傲慢的優越感……這些人性的弱點在當今這個高度發達的商業社會裡，最終成為了一個個向外流淌著奶和蜜的應許之地——無數規模數萬億美元計算的生意，都基於此。微短劇不過是一個基於此的新生意罷了。

雖然在中國境內微短劇的監管力度持續加碼，開始加大短劇投放的審核力度，但這些短視頻仍在海外風生水起：從霸道總裁，到狼人和吸血鬼之戀，再到復仇虐戀……這些曾在國內屢屢刷屏的狗血短劇，如今也在海外掀起新風潮。大量的土味短劇湧入歐美、中東和東南亞市場，不僅讓海外華人上頭，也讓當地本土人甘願付費，甚至有國內觀眾借此學英語。顯然，相較於競爭日趨激烈的國內市場，海外市場仍是有待開採的藍海，潛力不小。

西方國家因為尊重個人自由, 很少會對媒體內容主動作出監管, 對意識形態與社會主流價值觀有衝突時, 多以加以分類來區, 限制受眾, 以保護心智未成熟的年青人。TikTok推送的網絡視頻, 無疑可以成為向青少年洗腦的工具, 而視頻內容現時卻是沒有監管的機制, 也是令到問題不能被忽視。特別是考慮到歐美國家的立法成本較高，所以對於此領域的監管相對墮後，更是給很多玩家留下了時間空間去佈局。當然，中國廠商想要通過微短劇在歐美市場站穩腳跟，依然面臨較大挑戰，首當其衝的便是理念傳達。雖然已經在部分地區完成短劇推廣，但要讓不同文化、不同偏好的其它地區也接納短劇形式，仍需要時間推進。只是如今美國針對TikTok的法案通過，可能給微短劇在海外市場的發展增添了一絲不確定性。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