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風光內裡堪憂的杭州亞運

亞運會是亞洲規模最大的綜合性運動會，每四年一屆與奧林匹克運動會相間舉行。這是繼1990年北京亞運會、2010年廣州亞運會之後，中國第三次舉辦亞洲最高規格的國際綜合性體育賽事。33年跨越，3次東道主，中國與亞運會結下不解之緣。如果把亞運會比作一扇窗，透過三次亞運會的三個視窗，我們能更直觀地看到，33年來中國社會發生的歷史性變革，以及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變化。

北京亞運與廣州亞運

亞運會作為亞洲地區最具影響力的體育盛事之一，每四年一屆，吸引來自亞洲各國的優秀運動員參加各項比賽。1983年中國申辦1990年的北京亞運, 當時正值中國開始改革開放初期, 北京亞運成為全球國家與中國重建經濟關係, 並且重新認識回到發展軌跡的中國的最好機會。事實上, 當時的中國亦藉此要與全世界接軌, 首都的中國人在文革封閉多年後, 有這一個機會, 與國外人接觸, 本來應該是一個新的里程碑。

不過89年的六四事件, 改變了這一種熱情。89六四之後, 曾有一種說法是北京亞運還有沒有意義辦下去。不過, 亞洲國家與重視民主及人權的西方國家仍熱心支持這一次的亞運, 沒有國家願意錯失這一機會。這一屆亞運也辦得極為成功, 出席國家與運動員人數大幅增加, 在六四過後, 整個北京城居民, 也需要這一次亞運, 重新走出六四的傷痛。來自亞奧理事會成員的37個國家和地區的體育代表團的6578人參加了這屆亞運會。

北京亞運的成功, 大大提升了中國申辦奧運的機會, 結果2008年北京舉辦第一屆奧運。

2010年的廣州亞運, 全球政要出席極多, 亦反映出這時中國已成了世界工廠及帶動全球經濟的火車頭。大會開幕以廣州作為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 把經濟合作融入運比賽之中。可以說, 廣州亞運代表著中國發展的光輝及要與世界一起走向繁榮的願景。

出席國看門道

時隔33年，本屆亞運會則有來自所有45個亞洲國家的12,400多名運動員在杭州參加40個運動專案和其它61個比賽專案。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曾邀請來自大洋洲國家的300名運動員和150名工作人員參加本屆亞運會，只是澳大利亞、新西蘭都未派遣運動員參加杭州亞運會。

這場號稱史上規模最大、參賽人數最多的體壇盛事由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親自出席，並接待前來觀禮的各國高層嘉賓。中國力圖透過亞運的盛大場面，重塑因國際局勢緊繃和國內經濟疲軟而受挫的大國形象。開幕式當天，習近平夫婦親自設午宴款待前來觀賽的十國領袖，包括柬埔寨國王西哈莫尼、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夫婦以及科威特王儲米沙勒等，尼泊爾、東帝汶和韓國則是由總理出席。其中備受民眾關注的是敘利亞總統阿薩德，中國更是派專機接送，以確保他的安全。阿薩德的來訪不免讓人想到去年2月前往北京出席冬奧會開幕式的俄羅斯總統普京。儘管在西方受到冷遇，但中國歡迎這兩位領導人，再度證明了中國正在努力擴大其全球影響力，推動一種與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不同的替代方案。

綜觀亞運出席領袖名單，習近平此次凸顯出的「主場外交」，意在突破美國和印太盟邦對北京的封鎖，並聚焦拉攏中國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東和東南亞的「朋友圈」。只是此次賽事，終究只是熱鬧一場，還是可以扭轉乾坤、有所成效，還有待觀察。可以肯定的是，杭州亞運會著眼的是大外宣和對內的經濟效益，是否勞民傷財並不在官方的考慮之中。

打腫臉充胖子

雖然中國政府尚未公開整體花費的數目，但根據杭州市政府先前披露的資訊，為了舉辦亞運會，自2016年至2020年，光是交通基礎設施、競賽場館、住宿以及其他設施的費用，就已經花了大約300億美元；也就是說，實際的支出肯定更多。而另一方面，中國的經濟正面臨困境：昆明地鐵從今年5月就發不出薪水；廣西桂林市廣電局員工抗議有半年沒發工資；多地公務員欠薪….而中國房地產商恒大集團的股票於9月28日在香港股市暫停交易，更是為中國的低迷經濟再添利空。

亞運會是一個代表國家層級的運動會，而中國的運動本身就跟政治息息相關，所以亞運會是習近平發表政策的一個很重要的場域。光彩奪目的杭州亞運跟陰霾籠罩的中國經濟形成鮮明的對比，習近平趁著出席杭州亞運開幕式之機考察浙江，再次強調要「共同富裕」，也顯得格外具有諷刺意味。中國在改革開放後的短短的幾十年間創造了海量的財富，蛋糕已經做得很大了，但是切蛋糕的方式依然沒有改變——只有極少數的一部分人分享了巨大的蛋糕。從中國前國務院總理李克強曾透露的有6億多人月收入不到1000元人民幣就可以看出中國貧富極其分化的狀況：這樣的一個收入水準，實際上跟現在非洲的一些極貧窮的國家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如今，國際運動會已經不可能見到如杭州亞運般揮金如土的場面，而這些顯然都是民脂民膏堆積起來的。如果中國政府能夠把這些錢真正運用在民生上面，絕大多數的人亦可以分到多一點的「蛋糕」。尤其過去這些年來，中國不計代價去推行「一帶一路」以及形象工程、首長工程，比方說「雄安新區」，都是憑著個人的意志在切蛋糕，根本沒有考慮到廣大人民的需要。在中國經濟下行的情況下，杭州亞運會目不暇接的絢麗開幕式引起不少對豪奢的質疑，或讓中國離「共同富裕」的目標又遠了一步。

日本印度的反應

日本是亞洲運動強國, 自1951年舉行第一屆亞運至1982年, 都取得最多的金牌及獎牌, 其後中國取代了日本的位置, 直到今天。日本在亞運取得第二或第三名獎牌數目, 與韓國相若。不過,日本沒有政要出席亞運開幕儀式, 相相是由於去年東京奧運會, 中國領導人也沒有出席。並且中國最近對日本核廢水處理, 發起了制裁, 也令到兩國關係變得緊張。

中、日關係緊張, 而印度作為全球人口最大國, 在亞運成績卻是遠遠落後中、日、韓三國, 體育推行及成績, 與這三國相比, 仍有一段距離。印度今年參加亞運選手中, 有三名選手來自阿魯納恰爾邦, 在中國被稱藏南地區, 是中印之間有爭議的領土地區。他們曾被中國以不承認他們的簽證而禁止入境, 最後以折衷方法才能參加這次亞運。不過印度總理先前在G20推出IMEC, 印歐經濟走廊, 挑戰中國的一帶一路, 更是不願意為杭州亞運背書。

可以見到, 杭州亞運的舉行, 日本印度的支持, 顯示出中國與亞洲內其它國家關係, 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是值得我們關注的。

三次亞運會視窗

北京亞運會是中國競技體育崛起的一道分水嶺。在那屆亞運會上，中國體育代表團不負眾望，拿下183枚金牌，給國人以巨大鼓舞。此後，中國的金牌優勢，連續雄踞「亞洲體壇榜首」，並以令人炫目的速度，在奧運獎牌榜上實現一次次突破。到了廣州亞運會，伴隨越來越多的人觀賞體育賽事、參與體育活動，中國人心態也悄然變化：不再唯金牌論，對體育運動認識更加全面客觀，展現出更加成熟的心態。而中國經濟的突飛猛進，更是讓廣州亞運會站在更高的起點上。賽後統計，廣州亞運會贊助企業達52家，贊助商數量、贊助金額遠超歷屆，創下當時亞運會市場開發成果之最。

而到了今年的杭州亞運，，雖然中國官方積極營造辦喜事的氣氛，也熱情迎接各國運動員，希望達到各種政經效果，但如今中國社會越來越緊縮的氛圍恐難透過熱鬧一場就能擺脫。為了確保亞運順利開幕，杭州與會場外實施嚴格的安保及交通管制，包括下水道經安檢後被貼上封條、微博也將「杭州封路」設為「依法不顯示搜索結果」的敏感詞，讓受到封路影響的線民只能「翻牆」到推特貼文發發牢騷。而各國運動員在賽事期間亦難免會在杭州當地親身感受到諸多管控，外界對北京的不信任感難免加劇。

新的歷史大潮已經到來：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共45個成員，但杭州開幕式只有7個國家政府要員參加，4個國家派出王室代表。多數主要國家政要都沒有到杭州，不願意捧場，如日本、新加坡、越南、沙烏地阿拉伯、阿聯酋、伊朗等。內外交困之下，中國試圖把杭州亞運會宣傳成又一次狂歡，實際卻恰恰相反，開幕式的冷清，也許已經暗示了中國政府在亞洲地區的日趨衰落。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