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nect with us

每週話題

以哈戰爭衝擊澳洲多元文化社會及政治

自10月初,以色列和哈馬斯軍事衝突不斷加劇,令國際輿論分裂成兩大陣營,一方支持以色列反擊哈馬斯恐怖襲擊行動,另一方則無法忍受以軍反擊行動在加沙走廊不斷造成的無辜傷亡。

以色列國防部長加蘭特本週一對外宣稱,哈馬斯「已經失去了對加沙地帶的控制」,武裝人員正在「逃往南部」。哈馬斯武裝團體卡薩姆旅同時表示,哈馬斯準備釋放扣押的70名婦女和兒童人質,換取加沙5天全面停火。而這一切也給澳大利亞僑民社區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心靈創傷。

「反猶」和「恐伊」情緒在蔓延

在過去幾年裡,反猶太主義在全球範圍內愈演愈烈。特別是每當以色列與周邊國家或恐怖組織之間爆發敵對行動時,反猶主義就會在此期間明顯抬頭。過去一個月,隨著以色列和哈馬斯衝突不斷升級,針對澳洲的猶太人和穆斯林社區的種族主義事件也不斷激增。上個月初哈馬斯發動襲擊後,悉尼歌劇院被以色列國旗的顏色照亮後,有視頻顯示,歌劇院外有一小群人點燃照明彈高呼「打死猶太人」,令人震驚。

根據2021年的人口普查資料,維州是澳大利亞猶太人口最多的州。上週五晚間,分別支持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團體在墨爾本街頭發生暴力衝突。支持巴勒斯坦的示威者在王子公園集會,而道路另一側則聚集了支持以色列的示威者,兩組人各組約為200人,員警處於兩撥人群中間。由於衝突雙方在Hawthorn Road中段發生打鬥,警方不得不使用了胡椒噴霧。

此次衝突發生在一個猶太教堂及一家Burgertory漢堡店外,這家餐廳則在當日早晨被大火損毀。該連鎖漢堡店的創始人習湊·塔耶表示,他曾收到過威脅,並認為這場大火是一起仇恨犯罪,因為此前他曾被拍到在一個支持巴勒斯坦的集會上高呼「從河到海,巴勒斯坦將獲得自由」的口號。雖然警方稱其相信這場火災不是出於宗教或政治動機,但警方仍將這起火災視為可疑事件。

維州州長傑辛塔·艾倫立即譴責了這起暴力事件,表示各種形式的反猶太主義和對穆斯林社區的攻擊都是不可接受的。目前維州警方已經在衝突發生地區增加警力。維州反對黨領袖約翰·佩蘇托也發聲,表示所有維州人都應該能夠自由、安全地進行宗教祈禱,而不必擔心受到恐嚇。總理阿爾巴尼斯則表示,所有澳大利亞人都有責任維護和平、和諧和尊重,任何形式的仇恨和偏見在澳大利亞都是不被容許的。維州少數民族社區理事會首席執行官穆罕默德·埃爾拉菲希就曾鼓勵猶太裔和巴勒斯坦裔澳大利亞人不要隱瞞自己的身份,支持藉此困難時期,只有各個社區相互合作,才能不讓國際事件影響維州社會的凝聚力。只是現實發生的衝突卻是啪啪打臉。

社會凝聚力遭受考驗

多年來, 不管是工黨或是聯盟黨政府, 大都是以色列的支持者。前任總理莫里森更承認西耶路撒冷為以色列首都, 考慮把大使館搬遷, 不過現時政府已公開取消了這一政策。但在10月7日哈馬斯組織襲擊以色列後, 澳洲立時譴責, 但卻拒絕批評以色列的報復性還擊, 還加以肯定以色列有權進行自衛。在聯合團大會呼籲以色列停止對巴勒斯坦進行襲擊時, 澳洲投了棄權票, 受到不少澳洲人的質疑。

直至以色列攻擊導致上萬巴勒斯坦平民及兒童喪生, 本月初,澳洲外交部長黃英賢撰寫署名文章指出,以色列需要聽取來自盟友敦促其克制的呼籲,否則這場衝突將可能有擴大蔓延至加沙地帶以外的風險,因為國際社會不會接受平民繼續死亡。黃英賢在文章中用迄今為止最強烈的措辭概述了阿爾巴尼斯政府的立場,她稱「現狀讓每個人都感到失望」,唯一的選擇是通過政治進程尋求「持久的和平」,用兩國解決方案讓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並存。而持久的和平需要人們看到彼此的人性,要求各方尊重他人的生存權。只是政客、學者、國際法專家可以輕輕鬆鬆地講,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都有權在既定且安全的邊界內生存;這一原則是兩國解決方案的核心。但這一原則對於置身於殺戮場的無數平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澳大利亞前總理譚寶爾表示,儘管許多國家領導人紛紛到以色列進行聲援訪問,但阿爾巴尼斯不應前往訪問。儘管澳大利亞前總理莫里森和英國前首相約翰遜一起訪問了以色列,但譚寶爾表示,阿爾巴尼斯最好還是將注意力集中在國內事務上,這是澳大利亞總理的職責,也是為了促進澳大利亞人民的利益。畢竟現階段,執政的澳大利亞工黨受到了反對黨的攻擊,其支持率持續下降,工黨內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許多人要求工黨採取更多措施譴責以色列的報復行動。

澳大利亞是一個擁有多元文化和宗教的國家,人們對中東衝突相關問題也許有著不同的深刻的看法,但必須以尊重的方式處理政治言論。最近以哈衝突日漸升級給澳大利亞僑民社區造成了嚴重創傷:在以色列有親戚的人們想知道人質是否會被釋放,他們想知道有多少人會死去。鑒於社區緊張局勢加劇和惡毒的反猶太主義捲土重來,猶太社區對其在澳大利亞的安全抱有合理的擔憂。考慮到加沙絕望的人道主義局勢和每天飆升的死傷人數,工黨選舉中心地帶的澳大利亞巴勒斯坦社區也處於極度絕望的狀態。

/ 澳洲社區呼籲加薩停火

人們來到澳大利亞,是因為希望生活在一個和平、寬容和互相尊重的國家,而和平、寬容和相互尊重,不是空口得來的,需要全社會成員細心維護。權威研究表明,自從度過 Covid-19 大流行最黑暗的日子以來,澳洲的社會凝聚力一直在下降。剛發表的2023 年,斯坎倫基金會的《社會凝聚力報告》(該研究項目描繪了自 2007 年以來多元文化國家的情緒)顯示,經濟壓力和地緣政治的不確定性已使澳大利亞的社會凝聚力處於一個「關鍵轉捩點」,表示自己具有強烈國家歸屬感和自豪感的澳人數量更是創17年來新低,實在堪憂。

立足現實解決問題才是真章

很多事情的判斷涉及的是尺度的問題,尤其是歷史、文化和社會課題,幾乎都沒有一翻兩瞪眼的標準答案可言,就以巴問題來說,可以從羅馬時期猶太人離開巴勒斯坦這片土地開始說起,也可以從奧斯曼土耳其帝國跟英國殖民主義開始剖析。對於猶太復國主義,可以從猶太人長久以來在歐洲被歧視、不平等對待開始,也可以從德國納粹反猶太的脈絡來討論。至於今天巴勒斯坦土地的主權問題,要從英國殖民主義來說,還是1947年聯合國大會第181號決議來思考?從不同的歷史起點開始, 就自然對這片土地該歸誰, 有不同結論。

現實一點來說, 冷戰架構下以巴問題又扮演什麼樣的角色?簡單的答案總是不能夠滿足不同立場、不同思考尺度的需求,但是不同立場、不同思考、不同價值的碰撞才是活生生的現實。澳洲居民來自全球百多個國家, 自會有不同對這些歷史的看法。政府在對現今形勢作出行動決定時, 到底站在何處, 成為大家的焦點。

澳大利亞作為一個移民國家,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多元文化的社區。而政黨在處理多元文化事務上力不從心已經不是第一次了。20年前發生的巴以衝突就曾引發澳洲工黨內部波瀾。當年,考慮到有可能失去來自猶太人選民的得票和捐款,澳洲工黨內部就曾施壓以迫使兩名親巴勒斯坦的後排議員收斂其在議會討論中東問題時的放肆言論。政客可以在媒體面前說著佔領道德制高點的漂亮話,但實質上的行為都與自己做核心的利益——選票息息相關。

民族國家是近代國際關係的基礎,核心民族價值觀念的形成是國家成熟的重要標誌,也是國家穩定的重要保障。然而澳大利亞在民族主義建構中始終遭受著種族主義的影響,不僅歷史上曾推行排斥有色人種的「白澳政策」,實行多元文化政策後,雖從官方層面終結了種族主義,但是仍多次爆發種族歧視事件,這說明種族主義並沒有消亡,而是以新的更隱蔽的形態存在下來。澳洲的多元文化政策追求平等共存,但忽視族際融合,沒能平復主流群體與少數族裔之間的文化裂隙,因此國家認同感、歸屬感降至低點,持續建構陷入困境,也就不足為奇。

阿爾巴尼斯為澳大利亞民眾描繪了一幅美好願景:我們需要確保澳大利亞仍是我們理想世界的縮影,確保不同信仰、不同背景的人都能共同生活在這個多元文化的社會中。這裡容不下仇恨,容不下反猶太主義,也容不下對伊斯蘭教的仇視。但是當不同信仰、不同背景的人因不同的訴求,產生了爭議進而升級為衝突、滋生出仇恨,政府要怎麼做?既然人性複雜,政府亦能預料有這樣的可能,那又應該以怎樣的政策去事前預防,盡可能避免衝突的發生,同時一旦衝突發生亦有應對之策,這些絕不是說幾句漂亮話就可以達到的,而是需要政府在日常的點滴中真正地走入多元文化社區,放下傲慢,去瞭解他們,傾聽他們,才能拿出可持續的政策來。如今看來,澳洲政府前路漫漫。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路

Continue Re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