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民主派「47人案」判決引發強烈反對

被定罪的14名民主活動人士包括了一名澳大利亞和香港雙重國籍的公民吳政亨。這些被告目前被還柙，等待量刑聆訊；根據香港國安法，陰謀顛覆國家政權罪名的刑期從三年到終身監禁不等。

民主派人士被定罪: 「莫須有」

三年多前的2021年1月6日，香港警務處國安處以涉嫌違反國家安全法「顛覆國家政權罪」為由，對2020年立法會選舉民主派初選參與者發動大規模拘捕行動。警方共拘捕53人，其中47人被起訴，包括戴耀廷、毛孟靜、黃之鋒、「長毛」梁國雄等人，多人被拒絕保釋，其中32人已還柙候審達三年，並接受了馬拉松式的保釋聆訊。

47名民主人士中, 戴耀廷、吳政亨、鐘錦麟、趙家賢與區諾軒五人被控方視為初選的組織者，餘下的都是參選人。其中，有31人認罪，16人堅稱自己無罪，包括何桂藍、鄒家成、林卓廷、梁國雄、余慧明、吳政亨等人；四名被告成為控方證人。警方稱這次非官方預選投票是旨在癱瘓政府的「惡毒陰謀」。然而，民主派則堅持認為，這一選舉的目的是為了選舉挑選最有實力的候選人，以贏得香港立法機構的歷史性多數席位。

西方國家對於控罪之能成為控罪, 大惑不解。預選中有提出參選者承諾在當選後, 會對財政預算案提出反對, 若當選者超過半數, 將癱瘓立法會令特首最後只能解散立法會重選, 不斷重覆這一過程。這樣的承諾, 被指為破壞國家安全行為而進行審訊。任何一個民主國家的選民, 從來不會把競選者在競選期間的承諾, 視為已發生的行為, 並要為這些還未發生的行為, 可能出現的結果, 負上責任。澳洲的民意調查, 顯示政客絕不可信, 提出的承諾, 在當選後多未能完整地執行。在民主選舉中, 政客負上的代價是在下一次選舉中, 再得不到選民的支持, 失去自己的議席。在47人案中, 這些競選言論及承諾, 竟然有機會成為終生留在監獄的罪行。這樣的法例, 正是令到西方國家, 摸不著頭腦。

可以說, 47人案的罪名, 與中國歷史中秦檜定岳飛死罪的「莫須有」沒有兩樣。

不過, 很少人認為這是香港政府針對特定一個人的起訴。相反, 把47人定罪,實際上是全方位把香港推動民主運動的大部份領袖, 都以違反國家安全為理由, 困在獄中。這是對社會的警示, 任何不支持政府的政為主張, 都不會被容許。而持反對聲音者, 更會被禁聲, 是香港自2019年後, 政府的施政態度。

國際高度關注

該案是北京2020年6月強推香港國安法以來，香港警方發動的最大規模拘捕行動，也是香港當局針對民主反對派最大的打擊行動，在國際上受到密切關注。美國、英國和歐洲等國家的外交官都曾旁聽過該案的審理，包括美國在內的國家批評這次審判有政治動機，並呼籲立即釋放被告。上月末，案件有罪判決一經做出，英、美、澳、歐盟等多國政府及國際團體同聲譴責港府此舉是對香港民主派的打壓。

國際社會高度關注香港「47人案」的判決，澳大利亞政府率先表態——外長黃英賢對包括澳大利亞公民吳政亨等人被判有罪深表關切，就此向中國和香港政府最高層直接提出領事和人權方面的關切，強烈反對香港當局廣泛使用《國安法》對民主派人士等進行逮捕和施壓。在週二參議會的聽證會上,外交部官員表示, 澳洲政府14次要求對吳政亨進行領事探望, 提供援助, 都被港府拒絕。這顯示了問題的嚴重性。十多萬持香港居留權澳洲人, 原來在香港無法得到澳洲政府援助,  成為社會關注事件。

上週五，美國國務院宣佈對負責執行香港國安法的中國大陸和香港官員實施新的簽證制裁措施。很明顯，本案的餘波遠未結束。

亟待重新評估香港

「47人案」的判決突顯了港府對民主的打壓，把整個民主派連根拔起，象徵著一個香港民主抗爭性政治時代的結束。從黎智英、鄒幸彤等一些判決案例已經看得出來，香港的司法獨立已經名存實亡，羅織罪名，什麼都可以是煽動，連歌曲《願榮光歸香港》也被法庭禁止在互聯網上傳播。這必然會影響國際社會對香港社會的信心，對香港政府的信任。

《國安法》也好、23條也好，依據中共的遊戲規則，香港開啟由治及興的新篇章，換句話說，就是由黨國全面管制，再造一個新香港，民主人士不可能向當權者問責。隨著香港加強國家安全限制、中國政府整頓外資企業、內地經濟放緩以及中美關係日益緊張，跨國公司對於在香港的考量發生了變化。早在幾年前就開始有少量跨國企業陸續撤出香港，時至去年已演變為一場涉及銀行、投資公司和科技企業的大撤離。香港與中國大陸之間的界線日漸模糊不清，而在「47人案」和港府動用《基本法》「23條」拘捕鄒幸彤後，不難預料，外資會進一步加速撤離香港。

對於國際事件多採取中庸平衡之策的澳大利亞政府這次罕有地在判決公佈後第一時間表態，一方面因為被判罪成的吳政亨是澳大利亞公民，另一方面也因為這次是繼成蕾和楊恒均後，再有澳大利亞公民在中國管轄範圍地區被拘捕，中國威脅已直接影響當地社會。澳大利亞政府已明顯感受到中共的壓力，不僅影響香港和中國，是影響全世界——這無疑在考驗著各國政府當局究竟能用多少力量去保護自己在海外的國民。

「47人案」這一首宗及最大規模的《國安法》案件，標誌著香港人權自由的嚴重倒退，震撼程度對國際社會極大。判決一出，英國民間組織「香港監察」，集合全球多國47名政要發表連署聲明，促請各國政府採取行動，如制裁官員、審視香港駐海外經濟貿易辦事處的特權，及為香港人提供移民途徑等。

對香港影響深遠

47人案判決, 對中國影響不大, 因為中國向來被視為如此。但在一國兩制之下, 不少人仍相信香港可以與中國有些不同。實際上, 自回歸後至2019年, 中國確實也努力令全世界相信, 她會容許香港保留一定程度與中國制度不一樣的特質, 成為中國與世界的緩衝區。不過47人案的處理、審訊及判決, 正式向全世界表明, 中國已經放棄這樣的想法。可以說, 「一國兩制」宣告結束。

香港自97以後, 能繼續發展, 相信與世界盼望香港與中國有所分別, 有著極大關係。因此中國改變的態度, 對香港影響極期深遠。留在香港的人, 不少都打算接受現實, 從媒體不再監督政府及公民組織活動在社會中消退, 可以見到這情況。不少上了年紀的香港人, 開始接受香港與中國大灣區並沒有兩樣, 而消費又比香港低, 前往生活消費的港人急遽增加。近年來, 香港經濟低迷, 與此不無關係。

相反, 在社會中產亦清楚了香港的轉變, 為下一代在有自由的社會成長而選擇離開香港的, 相信亦再無懷疑。這批人一走, 相信香港的管治及持續發展, 將受最大的影響。

處於社會低層的年青一輩, 若外國有提供機會定居的話, 相信不少人對香港已無留戀。過往離港者多前往英、美、加等地, 是中產以上人仕居多, 因為沒有能力的一群, 多沒有信心在一個新的社會, 重新開始。不過,若年青一輩對香港完全失去信心, 連他們都離開的話, 香港的情況, 就不堪想像了。

雙重國籍的隱患

時值六四35周年之際，香港政府首次以23條中的煽動罪名逮捕了鄒幸彤等7人，並對民主派47人案進行宣判，當中僅有兩人脫罪。很明顯，中國政府正在用強硬手段對待追求民主自由的港人：港人過去三十多年點起燭光悼念六四，讓世界看到有人沒有忘記三十五年前的人間慘劇。2019年香港人更是主動奮起爭取民主，而自那時起北京方面就徹底拋棄了一國兩制，而香港管治者在實施國安法和23條，更嚴酷地壓制港人。如今更是已經將壓制延伸到具有外國國籍的港人。

香港的權利、自由、自治和民主進程受到系統性侵蝕，澳大利亞已持續向中國及香港提出。此次吳政亨被定罪，澳大利亞外交部更是發表聲明，對香港當局持續廣泛利用國安法來拘捕和打壓民主人士、反對派團體、媒體、工會和公民社會，表示強烈反對。因為這些法律影響香港以外的個人，包括澳大利亞。但港府卻自說自話，指出由於當局不承認中國公民具有雙重國籍，除非已申報國籍變更或申請退出中國國籍並獲批，否則相關人士仍是中國公民。這無疑對外國領館協助雙重國籍港人帶來了巨大障礙。

其實，「雙重國籍」問題在香港存在已久，而且存在灰色地帶。香港主權歸還中國之前，時任中國國務院港澳辦主任魯平曾公開表示，雖然中國國籍法不容雙重國籍，但中國政府願意對香港永久居民提供方便。有人曾形容，從1997年直到2020年6月港版國安法實施之前，北京對於雙重國籍港人問題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港版國安法頒佈後，這一形勢有了很大的轉變。

在去年港版國安法實施滿三周年之際，中國外交部駐港公署就以中國法律不承認雙重國籍為由，書面警告多個國家駐香港領事館，無權對具有雙重國籍的在押港人進行領事探視。港府收緊雙重國籍政策導向無疑加快了部分港人移居外國。而此次吳政亨被定罪，更是敲響了警鐘。香港的國家安全法詮釋廣泛，在香港擁有中國、澳洲雙重國籍的國民可能會無意間違反該法律，重新考慮是否需要留在香港，必須及早提上日程。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