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ngi，星加坡最嚴峻的監獄

編譯  田田   圖  視頻

   SBS是一關心基層，多元化的傳播媒體，自播映一件真實案件《The Jury︰Death on the Staircase 》(陪審團︰樓梯上的死亡)，我們知道被告Philip Leung與伴侶 Mario Guzzett 爭執，導至Mario死亡，他被判八年刑期，服刑二年半後，獲判無罪釋放。究竟監獄是一個怎麼樣的地方？獄友是如何被改造的？SBS似乎知悉我們的種種疑問，繼而製作有關監獄的記錄片，特別挑選一間極其嚴峻的Changi監獄，讓我們可以從《Singapore’s Toughest Prison》(星加坡最嚴峻的監獄)中，了解監獄高牆之內，究竟是怎樣一會事。

《Changi監獄》

   讓我們追隨SBS記者Adam Liaw 的脚步,進入Changi監獄。Adam︰「成為廚師之前我是一位律師，曾經的我着迷於「正義」的概念，正義如何塑造社會，無論是好是壞。星加坡在很多方面都很著名，但最臭名昭着的莫過於法律與秩序，以及這個Changi，很難找到在澳洲人心裏留下如此深刻印象的這樣一個外國機構，從二戰的戰俘到涉毒入獄的澳洲人，這裏有着全球發逹國家中刑罰最嚴苛的制度。從無一間澳洲電視台能在Changi內部拍攝，然而，SBS Dateline卻能拿到罕見的獨家訪問權。因安全考慮我不能公開進入監獄流程。相信我，保安非常森嚴，手機、武器、通訊設備、貴重物品一律不准帶入。」他在獄警Reuben Leong 帶領下參觀Changi，這個監獄由13個監獄組成，這裏有着迷宮般的門和電梯，必須經過5道安檢，才能接近獄友，顯而易見為何從未有人能逃之夭夭。4個日間活動區各有60個牢房，分佈2層，四周裝上很多CCTV監控鏡頭聯結控制中心，實施24小時監控，守衛開閉牢門都須按電掣完成。Reuben擔任B1高度戒備監區獄警已有10年，專門關押犯下嚴重以及暴力的罪犯，這些人多次進進出出，絕對不是初犯者。他們先到〈遙控探視室〉，獄友隔着螢幕與親友見面，大大不同於面對面的感受，不僅禁止與至愛人肢體接觸，也没有陽光直接射進來。見面次數按刑期而定，約每月2次。

《訪問獄友》

   Adam與初犯者Matthew訪談，牢房窄小整潔，僅有基本生活配備：沒有床、一張竹墊、士敏土地板、一個長方膠盒內裝置洗滌用品，一道低牆隔壁是冲凉用廁之地。Matthew入獄前是名教師，因吸毒販毒(少於100g)判刑8年，若他藏有少許冰毒，可判死刑 (2g海洛英、3g可卡因、15g大麻、25g冰毒，最高刑期20年)。監禁開始時異常震驚迷茫，現在卻顯樂觀，因為至少沒判死刑；他告訴自己「我會喜歡，看到每件事好的一面。」晚上直接睡在地上，因為這樣涼快些。没有空調、僅有些許新鮮空氣流通，四周牆壁散發着星加坡那股逼人的酷熱，Adam認為這個地方彷彿一個巨大的水泥焗爐。40人共用一張檯一張長凳，多數獄友坐在堅硬的水泥地上。不禁問：「是否必須這樣嚴苛？」Reuben答：「不是嚴苛。我們用Spartan (斯巴達精神。其實這個以武稱霸的古希臘城邦已於 BC 192年滅亡。) 作為阻嚇性刑罰，因為不想獄友再回來。每個獄友都是人，我們的職責是改造他們，可能一次、二次没成功，但希望他們經過改造後重新融入社會。」Adam︰「你真的以為在改造？老實說你主要是在處罰。」Reuben︰「這是一把雙刃劍，處罰同時也希望改造，相輔相成。故此當你步出監獄，不會重蹈復轍。」嚴厲的愛、斯巴達清苦生活條件、超越的威懾，在獄中擴展，在獄友間製造平等感，也佷難隱藏物件。Changi獄警可以歸類於「Captains of Lives」(生命的領航員)，不僅是執法者，更是改造囚犯的關鍵人物。

  每間牢房每月至少一次進行地氈式搜查，有無利器、違禁品、非法傳遞的訊息，類如針，可用作武器、紋身，很多時候獄警都會找到一些。第二個訪問的是Immanuel 41歲，因長期吸毒和暴力，在獄中日子遠較外面長。他曾給捉到藏有針、刀片，處罰則視違規的嚴重程度，從輕則減少福利待遇，重則受藤鞭。他第一次受笞刑是17歲，因在獄中紋身。Adam︰「感覺怎樣？」Immanuel︰「有如一根滾燙的棍打一樣。」「真的很痛？」「超級痛！」 「共有多少次？」「7至8次。這趟是7下、上一趟是6下、上上一趟是6下、再上上一趟是4下。」在星加坡有超過40項罪行會處以笞刑：從強姦、爆竊、偷運毒品、簽證過期、甚至妨礙火車行駛。獄友每天有1或2小時放風時間，這對Immanuel很重要，可以鍛鍊體魄煥發精神。這次是他第10次監禁，因造成嚴重傷害、服用毒藥、藏有5包冰毒。「多次入獄，這項系統對你有用嗎？」「早期没用，這次我選擇改變，選擇去聽去學習。」没有笞刑、苦工、長期監禁令他不敢再犯罪。他犯下很多罪，曾想改過但停不下來，直至父親，他最愛的人最近逝世，戴着手拷參加葬禮，就在低頭致哀的那一刻，對自己說是時候改變了。他最想念母親煮的食物，自由和愛是無價之寶，出獄後會珍惜每分每秒。

  獄警每早打開牢房小窗例行檢查獄友安危，三餐由獄友準備和分發，從牢房下方洞口送入。獄友犯下最多的是暴力罪，每天60%時間都花在為阻止他們重犯而設計的活動上。曾經是對抗者的Immanuel，如今在一個課堂講述，幫助獄友反省改變︰「我們多數人都陷入一個暴力循環，別人挑釁我們，我們用暴力去解决。現在我不再這樣做，學會了保持冷靜，冷靜與對方交談，對人有同理心，瞭解自己是怎樣一個人。」旁邊一個課室獄友正在學習，完成相等於高中的課程，為將離去後的自己增值。Adam接着訪問監獄長 Chin Soon Theen ，他說二戰時祖父曾被關在舊Changi監獄，監獄長笑稱這是Adam與Changi的一份特殊連繫，他於 20年前入職，其時監獄擁擠，屢犯高達45%，去而復返的情況令獄方改變關注重點，將資源投放在獄友的思維模式行為技能的改造康復，措施正確，此舉成效，屢犯比例下降，目前星加坡屢犯是22%，澳洲的一半，但這不等同於沒有新犯人，訪問當天便有14個犯人送入Changi。

《死刑抗爭》

   星加坡是地球上最安全國家之一，代價是甚麼？良好秩序是以恐懼換取，即是小罪也可能面臨重罰，於外人來說是嚴苛和壓抑。走進商場，正在用餐的食客只須抬起頭，就能看到柱子上的告示︰〈POLICE CAMERA IN OPERATION〉(警方攝影機正在運作)、〈No Table Littering  By Law〉(禁止桌面亂扔垃圾)。過去20年來星加坡已處决400名犯人，部分來自澳洲，「寬容」二字從來不在星加坡字典中。現仍有20名死囚，多數是毒犯，但並非全部是罪大惡極之人。Panir Nagaenthran從馬來西亞進入星加坡因攜帶51g海洛英被判死刑，他辯白自己給人欺騙不知是毒品，以為是壯陽藥。他的姊妹Sankari和Angel 從吉隆坡趕來，說他從無犯罪記錄，有外交部證明文件，這是第一次，刑罰之重與犯罪性質絕對不相符，他給剝奪了二次機會的權利，初犯者應給予二次機會，讓他們有機會成為更好的人。若真的為國民安全着想，應把焦點放在毒梟身上，而非着眼「毒騾」(偷運毒品者，非毒販)。Panir在獄中傳出懇求：「我要二次機會！人們怎麼幫助我？」縱使刑法嚴苛，縱使最近民意調查大部分民眾支持死刑，有人依然敢於反抗。Adam約見青年Kirsten Han 活躍社會運動者，她身穿〈NOT IN MY NAME〉(我的名字不在其中)黃字黑恤，說持不同意見是件很危險的事，政府不太喜歡激進分子，特別在死刑問題上。没有一種殺戮能與死刑相提並論，因為死刑是穿上「行政」外衣的謀殺。Kirsten領導的〈反對死刑公民組織〉是一個致力於廢除死刑的民間組織，2022年4月舉行兩場靜坐抗爭，每場有400人參與，罕見的公開抗議，反對政府的政策。希望未來有一天，不僅死刑會完全被廢除，星加坡的新生一代也會對其曾經存在而感震驚。

  在這個國家懲罰更傾向於保護社會利益，而非個人權利，對違法行為的懲罰可能顯得嚴厲和不公平。然而儘管數十年來備受批評，星加坡依然贏得最安全國家之一的美譽。最後一天Adam觀看一場一年一度的比賽〈黃絲帶計劃20周年活動〉旨在激勵社區，讓前囚犯有第二次機會，給予他們希望，約有一萬人參加，有市民、商界領袖、甚至前總理李顯龍、高級專員Alastair Cox代表澳洲出席，還有一個在囚犯組成的男子樂隊。當B1囚犯渴望着窗外的自由時，有些人決心不被這個制度所定義， 儘管它控制了他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但對於死囚家人，則沒有甚麼可期待的了。

《懲與教》

   人孰無過？知過必改，善莫大焉！理想的監獄是「寓教於懲」。懲罰的同時也在教育，讓獄友知悉社會並沒有遺忘他們，他們每一個人依然被聆聽、被看見，刑期結束後，在這艱辛的路上，還望走得更遠，有尊嚴地活着，工作，回鐀社會！諷刺的是囚犯數字並無下降，澳洲北領地的監獄和看守所目前關押超過4500名囚犯，創下歷史新高，監獄過度擁擠的情況在全球普遍存在。長期過度擁擠和持續封鎖措施對獄警和囚犯都造成不利影響，導致衛生條件惡化、暴力事件增加以及再犯率上昇等問題。專家建議採取緊急措施，包括刑法改革、推廣非監禁刑罰以及改善監獄管理，以緩解監獄系統的壓力，確保所有相關人員的安全和福祉。我憶及香港德蘭修女MBE Jackie Pullinger 憑藉耶穌基督的愛，終其一生在九龍城寨傳教，幫助毒犯黑道弱勢人士。金像影帝古天樂少年時犯罪在獄中受天主教修女感化，現已在中國建築135座《希望小學》。宗教的力量，是應對這一全球性挑戰的最大安慰，最後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