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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煥彰老師圓我「作家夢」

林煥彰老師圓我「作家夢」

半個多世紀前正當兵燹方熾的南越、在日夜的槍炮呼嘯聲中,大後方的華埠堤岸城(現改為胡志明市);我們一班愛好文藝的青年們無視於時局緊張,仍醉心於閱讀與學習撰作現代詩。而我卻在十六歲初中畢業後,因是長子要繼承父業從事咖啡豆的生意,竟在輟學後立志要當作家。

作品投去當地報社發表,後來郵寄去香港與臺灣,我們這班不知天高地厚的詩友包括了藍斯、異軍、李志成、黎啟鏗、秋夢、荷野與我;由於軍役法令頒佈後,我因右手脫臼獲得免役,不必當軍又有行動自由,便成了詩友們的聯絡人。

我義不容辭的充當了流動圖書館的功能,將彼此的藏書或新收到臺灣寄來的詩集,帶給為免上戰場而躲藏在家的詩友,去得最多的是藍斯的四樓頂小書房以及秋夢兄的木屋。

忘了是那位詩友最先接獲林煥彰編輯的親筆來函 ? 然後我們便分別收到「龍族」、「大地」、「笠」等詩刊,自然這些詩刊也都成了我們投稿的園地。可惜,世事無常,美麗的魚米之鄉南越竟然淪陷了,一九七五年四月三十日,南越被北越共軍美其名謂「統一」的侵吞。南方人民原先擁有的自由生活,亦隨著「金星紅旗」張牙舞爪般的血色煙沒了。

華埠首當其衝的是十份中文日報、晚報即時停刊,改為唯一的「解放日報」中文版;幾十家華校包括小學、中學及高中全被越共接管,變成只能教越文的「政府公學」。文藝青年們投稿園地剎那間化為烏有,我的「作家夢」自然是煙消雲散啦 !

南越淪陷後,我們也即時與海外包括東南亞與臺、港、澳等地的親友斷絕了音訊。當時絕沒有想到的是遠在臺灣的詩人林煥彰先生,對我們這班素未謀面的文藝青年們,擔心記掛兼憂慮!

一九七七年南中國海上開始發現了「投奔怒海」的小漁船,翌歲中秋節前我也攜婦將雛,帶了五位未成年的兒女到汪洋上「賭命」;在海上飄流十三天後淪落荒島十七日,才被救到印尼丹容比娜難民營。

一九七九年三月十五日愚夫婦與四個兒女(十三歲的長女隨外公去加州定居),被澳洲政府人道收容,派澳航專機從耶加達接載到了墨爾本。從地獄般的荒島及橡園內到了有「人間淨土」之稱的墨爾本,真不知是幾世修到的厚福呵 !

印支三邦的難民們,為了報答澳洲政府與人民的收容,初來乍到新鄉時即被安排學習六週英文及會話;幾個月後幾乎都去尋覓工作自力更生,以免增加澳洲社會福利部的負擔。我在一家汽車零件工廠當操作機器的工人,內子比我幸運被福利部安排到養老院服務。

一九八一年墨爾本成立了「維省印支華人相濟會」,我被選為中文秘書,翌年發行會刊,副會長游啟慶是原居地的舊識,知我當年是「文藝青年」經常投稿,因而起哄非要我為特刊撰稿不可,早歲的「作家夢」猶若冬眠已久的「怪獸」被吵醒了,停筆整整八年,唯有硬起頭皮應付。

特刊印了幾千本,寄到世界各地區的印支僑團。沒想到的是各地區的印支華裔難民們生活安定後,紛紛立會結社並辦雜誌、報章及會刊。我居然沒有更改筆名,仍用了「心水」署名,收到特刊的各地僑團及報社,紛紛來信邀稿。

從此在週末或假期,又開始了筆耕,凡是印支故舊們所辦的雜誌、特刊或週報,向我約稿幾乎是來者不拒,念想著的是同飲湄公河水,文化事業無利可圖,有無稿酬都不計較也不在乎。

到墨爾本的華僑文教中心借書,竟然如獲至寶的發現了臺灣空郵的中央日報海外版,宏觀週報、光華雜誌、聯合報等。再次興起了投稿到臺灣,想來是與煥彰兄的緣份未盡,拙文居然投到了他當編輯的美國世界日報。記得當年收到煥彰兄的回信,主要問我 : 是不是南越的「心水」?我們文緣未斷又開始續緣啦 !

由於操作機器,右手肌肉患上了「過度疲勞損傷」症,醫生知道我除了正職外,還經常筆耕,因而鄭重告誡不能再拿筆。難道我的「作家夢」無法圓夢了?專醫說我的右手是「肌肉內有魔鬼作祟」。心有不甘,反正操觚時痛,不拿筆也照樣痛。為了圓夢還是忍「痛」創作,首部長篇小說「沉城驚夢」就在與「痛」同在時花了一年業餘時光完成。

一九九一年撰完的第二冊長篇小說「怒海驚魂」後,影印了一份寄去給煥彰兄。我並不知道煥彰兄當老編的報社副刊,當年是不刊發長篇著作。可能是照顧我或者是關懷、愛惜等等因素,投去的著作被安排在泰國的世界日報副刊連載了。

澳洲首次有華文作家獲邀到海外參加文壇的活動,是參加泰國華文作家協會的會議,當年我與黃惠元兄到達曼谷時已是深夜十一時半,煥彰兄竟獨在酒店大堂等待我,見面像是老朋友重逢時充滿著無比的喜悅。翌晨早餐後,煥彰兄拉我到他的房間,將藏著新臺幣的大信封交給我,說是為我代領代保存的稿費。那筆錢對我真是如「天降橫財」般解了我「捉襟見肘」的困境。(去泰國的機票總算有著落了,在零件廠當操作機器工,收入微薄,幾無餘資可花費。)

為了幫我撰代序,二零一一年三月一日,煥彰兄花了兩天時間讀完了我的第二本詩集「三月騷動」,寫下了「萬里外失群的孤雁」這篇大作,讓我的詩集增光生色不少呢 ! 在拙詩集的自序最後一段 :「我在文學途上得煥彰兄一路扶持,始能堅持至今,感恩無盡。」

忘了為何一直稱呼 :「煥彰兄」,其實、臺灣著名詩人林煥彰先生,我早該尊稱為老師了,我之能圓了「作家夢」,林煥彰老師是我的貴人。林老師八十大壽不能前往拜壽,唯有衷心遙祝林老師壽誕快樂、身體安康、萬事如意、幸福圓滿。

(二零一九年二月四日星期一、農曆戊戌除夕於墨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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