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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分裂到人類公敵的誕生

從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分裂到人類公敵的誕生

——談談「伊斯蘭國」的前世今生

 

   文 本刊編輯部       圖 維基百科

 

自上週六巴黎遭受大規模恐怖襲擊後,一時間有關其主謀「伊斯蘭國」的討論又甚囂塵上。確切地說,自2014年6月它高調控制伊拉克邊境,並以極具進攻性的方式擴張至西方各個城鎮開始,世界便再無法移開注視着他們的目光。僅2014年,便有約10個國家將其明確列為恐怖組織。巴黎的悲劇,令人們仿佛如夢初醒般重新審視這羣手段殘忍的劊子手——他們正以一種殺氣騰騰的方式站在世界的對立面,向人類吹響了宣戰的號角。是時候徹底揭開它的面紗,讓世人看清藏匿在這四個字母下的真實樣貌了。

 

從一千多年前說起

 

公元571年,被後世穆斯林認為是「真主」最後的使者與先知的穆罕默德誕生於麥加一個顯赫的家庭。在生命的前40年間,長途跋涉的經商生活帶給他許多東西——他的富孀僱主、後來的第一任妻子,以及與基督教及猶太教的直接接觸,這成了他創立伊斯蘭教的契機。很少有人提到的是,穆罕默德除了是精神領袖之外,還是個手腕強硬的政治與軍事策略家。雖然起初並不順利,但他逐漸徵服了麥加,甚至之後整個阿拉伯半島都開始以伊斯蘭教為核心,建立起統一的穆斯林國家。

穆罕默德逝世後,穆斯林們享受了短暫的統一蜜月期,之後卻爆發了直至今日仍無法結束的爭端。問題的焦點在於穆罕默德生前既未指定繼承人,又沒有在世的男性後代。教徒為此而分成了兩派。由北方阿拉伯部落長老和波斯商人組成的傳統派認為政教合一的領袖「哈里發」應當由選舉產生,並推舉穆罕默德第一任妻子的父親阿布•伯克爾;而更為看重穆罕默德本人宗教遺產的南部信眾則認為他的繼任者「伊瑪目」,即人和「真主」間的中介,應是穆罕默德的後代,因為他們在社羣上有特殊的靈性及政治權柄,並推舉其堂弟兼女婿阿里。前者由於人數眾多最初佔了上風,但此後政變不斷,雙方的繼任者反覆被反對者暗殺或處刑,令兩方嫌隙愈發增大。

爭端雙方今天都有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前者稱「遜尼派」,後者則叫「什葉派」。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自稱「正統派」的遜尼派人數始終有着壓倒性的優勢。時至今日,遜尼派大概佔全世界穆斯林的85%至90%。如今雙方仍在持續的爭端緣由錯綜複雜,但其根本仍是公元7世紀的分裂。

 

草率間誕生的伊拉克

 

在談ISIS之前,我們再說說伊拉克。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英國中東專家馬克·賽克斯和法國外交官弗朗索瓦·皮科簽署了著名的「賽克斯-皮科協定(Sykes-Picot Agreement)」,將奧斯曼帝國在地圖上草草瓜分。他們沒想到的是,這片孕育了幾個世界上最古老文明的土地有着互不相容的宗教與民族團體、錯綜複雜的山川河流走勢,劃分國界絕不是可以「用尺子圖方便」的事情。不幸的是,他們這樣做了;而這個「憑空建國」的決定造成了之後一百年無數的戰爭衝突,甚至在未來也將一直威脅着人們的安全,今天的伊拉克不幸正在其中。

伊拉克幾乎有着一個多民族、多宗教爭端國家必備的一切元素。互不相容的遜尼派與什葉派、北方渴望獨立的庫爾德人,以及其餘的少數民族林林總總地聚集在一起,戰爭就像是一觸即發的事情。英國人撤離後的1979年,遜尼派將軍薩達姆·侯賽因坐上了總統的位置。他迫害宗教與政治團體,血腥鎮壓什葉派與庫爾德人,令整個伊拉克很快便處於獨裁者的恐怖統治之下。2003年美軍介入並處決薩達姆,但這並不像人們期望的那樣成為了和平的轉折點——相反,高壓政策一經廢除,壓抑的內部爭端像是瞬間找到了一個傾瀉的出口。美軍撤離後,一切孕育中的不安定因素都瞬間破土而出。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是時候細數一下恐怖組織的沃土中究竟有什麼成分:穆罕默德最初的強硬軍事政策對後世穆斯林的精神影響、遜尼派與什葉派古老的爭端、激化矛盾的國界線、外部勢力的撤離。最終導火索則是2006年,強硬的什葉派執政後對遜尼派實施類似報復性質的暴力打擊的事實,這令一些性格平和的遜尼派都轉而認同並援助襲擊政府的恐怖分子。同時,周邊一些國家出於自身穩定的需要,也資助他們對什葉派實施打擊。這些「養料」,令恐怖組織前所未有地恣意壯大起來。

「ISIS」便是從這樣一些遜尼派「聖戰」組織中發源而來。最初由一系列叛亂團體組成和支持的它曾經歷過複雜的改頭換面。2004年,組織時任領導人宣佈效忠本·拉登。2006年,它又與其它一些叛亂組織和部落代表聯合,宣誓將從什葉派和外國勢力的壓迫下解放伊拉克遜尼派,恢復伊斯蘭的榮耀,並成立了「伊拉克伊斯蘭國(ISI)」。2013年,ISI時任首領巴格達迪宣佈ISI將和在敘利亞內戰爆發時加入反抗軍組織的「勝利陣線」合併成一個名叫「伊拉克和沙姆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 in Iraq and al-Sham)」的組織。雖然這遭到了勝利陣線的拒絕,但成了ISI再次改頭換面並擴張的契機——這便是「ISIS」這個廣為人知的名字初次誕生的故事。

需要明確的是,這個一開始不太引人注意的組織最初以伊斯蘭教義為基礎,依附於基地組織,表面看起來仍是在繼續古老的遜尼—什葉之爭,但隨後發生的事情越來越顯明,伊斯蘭教和派系之爭不過是它的「遮羞布」,其性質與傳統恐怖組織實際上大相徑庭。甚至在2014年,基地組織都因其太過極端與殘忍而高調與它劃清界限。基地組織稱,ISIS多次炸燬清真寺、違背《古蘭經》教義展開血腥種族清洗、在巴格達的天主教堂中屠殺信徒……這已令極端穆斯林都不願與其歸為一談。今年4月,塔利班亦稱其行為已違反伊斯蘭教法,將其定為「非法組織」,並稱巴格達迪為「僞哈里發」。

今天的「ISIS」實際已經於2014年更名為「伊斯蘭國(The Islamic State)」,簡稱「IS」。它的迅速擴張主要得益於兩點:良好運作與鉅額財富。它秩序非凡,懂得如何集資,並在社交媒體上向信徒們推銷自己。同時,組織據稱有20億美元淨資產與肥沃的油田,並掌握大量高端武器與軍火。加之它令同行都聞風喪膽的兇殘特性,毫無疑問,IS已經正式成為世界歷史上最致命的恐怖分子。

 

普世價值觀的統一陣線:人性最後的堡壘

 

人們曾模糊地認為,這個組織大約和伊斯蘭教、基地組織、中東諸國……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卻無法區分得真切。事實上,正因為這份不熟悉,這次事件更加深化了穆斯林與非穆斯林間的疏離感,相信也是恐怖分子的目的之一。但它卻值得成為一個契機,鼓勵伊斯蘭國家及廣大穆斯林民眾旗幟鮮明地對其說「不」,令伊斯蘭教不再被當作劊子手的遮羞布。

此次法國被選作目標,拋開複雜的民族成因不談,顯而易見的是:露出反人類猙獰樣貌的IS,正通過染污那面代表自由、平等、博愛的三色旗,不僅向西方社會,而是向現代公民社會的普世價值觀宣戰。誠然,這次事件並不能消除世上其餘的爭端,令全人類聯手站在恐怖分子的對立面;但有一點是值得明確的:至少某些基本普世價值觀是我們共同抱持的信念。作為基督徒的我們,應時刻堅守「愛人如己」的誡命,對他人的生命給予最大限度的尊重;而對社區所有人來說,理性、良知與正義,相信無關宗教、國家與民族;而尊重生命,也是任何人人性中最後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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