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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爾本「大學城」,幾多歡喜幾多憂?

墨爾本「大學城」,幾多歡喜幾多憂?

 

文 本刊編輯部     圖 Australian Education City官方網站

 

據澳媒19日報道,墨爾本也許要有一座「大學城」了。它是中國海外商業投資的一個項目,距離墨爾本CBD約25公里,致力於成爲本地教育樞紐,將中學、職業教育機構都囊括其中,學術研究、文化交流一應俱全。

「我們要創造一個具合作精神的大學校園,將選出一所澳洲大學作爲其領導院校,並分別與一所中國及英國的頂尖大學相結合。」集團網站這樣寫道。目前,該項目正和另一個項目競爭位於Werribee的地盤,究竟鹿死誰手,還未塵埃落定,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無疑繫緊了未來無數學子的前程。

 

關於這座仍在孕育當中的大學城,雖然現時還無法一睹其真顏,但卻可以大致在心中描繪出它的模樣。討論之前,讓我們先來看一組含數據的詳細信息。根據官方網站的描述,規劃中的大學城將容納8萬名本地學生、留學生及上百家企業。它將分爲教學區域、研發機構、城市中心、住宅區幾個部分,僅市中心便設有150萬平方米多用途活動空間,高達50層的住宅大廈也將拔地而起。新聞稱這一項目將耗資300億澳元,但事實遠不止於此,因爲中國後續還將爲之斥7000億澳元巨資作爲研究及發展經費。

 

天時、地利、人和?

 

雖然這個聽起來頗爲宏偉的計劃還未獲批,但它似乎已將天時地利人和全數佔盡。先說天時。The Australian分析稱,這個項目看起來像是乘了中國留學生人數激增的東風,此言不虛。近幾年來,此前在中國大陸還頗爲罕見的「出國留學」突然成了家喻戶曉的平民出路,包含澳大利亞在內的諸多西方國家成了熱門目的地。如今,國際教育已是澳大利亞第四大出口產業,去年澳大利亞註冊的全日制海外留學生已達近59萬人,單中國便貢獻了其中的27.9%。分析還指出,對於期望一睹國外高等教育學府芳容的遊客來說,現有的大學似乎太過分散,不足以來個暢快的「一日遊」,一座高科技尖端大學城沒準會成爲新的旅遊熱門景點,令這個問題迎刃而解。中國遊客同時也是維州最龐大的遊客羣體,人數逐年激增,每年已超25萬人。這兩個因素整合在一起,粗暴一言以蔽之:大學城建在當下,正是個吸金的好時機。

再說地利。大學城投資者瞄準的這個地界,正是州政府急於出售的墨爾本西區毗鄰Werribee鐵路線佔地775公頃的農田。有人說,墨爾本市中心如同一道分水嶺般將兩個世界隔開,東區、南區近年已開發到極致,聚集着各方富豪、白領等精英階層,幾大華人聚集地更是受出手闊綽的華人買家青睞,西區、北區則頗遭「嫌棄」,在人們的刻板印象中,這些地方似乎總與動亂、毒品、廢棄工廠、勞工階級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即便新房價格頗令人心動,出手者遠不及觀望者多,無論是政府還是開發商都要犯難。網絡便有買家直截了當稱,不在西區買房的原因不外乎以下幾點:工廠太多,學校和購物中心太少,環境也不安全。不難想象,大學城的橫空出世如同一個拉高了區域整體素質的象徵,無疑將於某種程度上化解這些與居民息息相關的問題,同時帶動周邊企業發展及地段銷售,若僅考慮這一因素,政府自然樂得接受。

然後是人和。說到人和,便不能不提政府的態度。去年,在中澳自貿協定(FTA)前腳談判結束,時任總理的艾伯特後腳便盛情邀請並接待了來自中國的高規格海外投資代表團,這意味着作爲自由貿易協定的一部分,他準備對來自中國的外商投資放寬限制,中國也早就躋身爲澳大利亞最大的貿易夥伴,目前中澳貿易關係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新紀元,無疑是兩國的投資蜜月期。雖說此舉也有人高調反對,稱其將威脅澳洲本地人就業,但維州政府不這麼看。9月底,維州州長安德魯將踏上其自去年宣誓就職以來的第一次對華正式訪問旅程。此前,他便反覆強調中國對澳洲及維州的重要性,兩國間不僅貿易往來,文化與藝術的交流也至關重要。此次訪華,他本着想與更多中方機構達成合作的目的,將令維州工黨政府的《中國戰略書》公佈於世,會以更爲開放的對華政策將兩地關係推上全新高度。雖然政府還未清晰表態,但有媒體稱,如同新官上任先放三把火一般,此次訪華之旅無疑將加大大學城項目過審的可能性。需注意的是,此前安德魯政府便提到維州發展區域迫切需要興建學校,令維州成爲教育之州,同時也期望新項目能爲維州帶來額外的58000個就業機會。而教育、就業雙創收的中資大學城項目出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如同卯足權力的離弦之箭,箭箭射向政府靶心,仿佛不過審批也難。

 

大學城≠大學生的象牙塔

 

聽起來好像種種證據都指向有利信息,似乎項目上線指日可待,一旦大學城拔地而起,維州許多問題都將迎刃而解。然而,一座大學城牽動的不只一條神經,或許政府支持率飆升,中國投資商喜笑顏開,西區住宅一夜間供不應求……但上述分析中,似乎並未看到其目標主體——學生的太多好處。

「大學城」這一概念原本率先誕生於一些高等教育較爲發達的國家,通常因大學發展過程中規模越來越大,以至其本身或融合周邊形成具有一定規模的城鎮。英國的牛津、劍橋等傳統大學城便因此自然形成。除此之外,二戰後隨着高等教育迅猛發展,地方政府、高校、企業等也開始聯合人爲構築新的大學城以滿足日益增長的需求。在中國,因90年代高等教育逐步平民化、城市化進程加快而如同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大學城顯然屬於後者,與本次在墨爾本規劃的大學城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說,這一概念始於西方,卻在中國被發揚光大,如今大陸無數城市近郊都能找到大學城的影子。這些大學城往往呼聲很高,動輒巨額投資,規模浩大,將幾十萬人口一股腦囊括在內,各類高、精、尖設施齊備,往往令觀者感歎——這有模有樣的大學城,真是國家富強的具像化體現啊。

——聯繫本文開頭描述,此情此景莫不似曾相識?但中國大學城的誕生根本,跳不出教育產業化與土地財政化,前者將教育的公益性轉化爲營利目的,後者則將財政收入與土地徹底聯繫在一起。兩者都指向一個不可避免的結果,那便是由這些政策催生出來的大學城,比起學府更像是企業。它們有幾個擁有頂尖的學術水平、優秀的學子,又有幾家運營者是爲「教育」這一目標而努力的呢?此前網絡上便有犀利的言辭稱,大學城實則與學生無多少關係,另有人則更爲直接地說,大學城不過是「用學生的青春爲房地產暖皮」。華麗外表下的真相卻不怎麼好看,無非一個「利」字當道而已。7000億研究經費數額不小,卻未必與規劃中提到的中學生、職業教育及普通高等教育學生有多少干係。

澳大利亞的情況自然有不同,以大學爲例,須經專家學者及政府針對相關學術、財務等方面之品質評估與認可,且由國會或州議會立法通過,方准設立。不過就目前已知的信息來看,未雨綢繆的擔心也未必空穴來風。比起一座大學城,人們更多考慮的是,通過這一方案與否會否直接影響澳洲政府對大學政策的根本改變?而若這一非常具有「中國化」特色的舉措在澳洲生根發芽,中國學子是否還肯花大價錢遠渡重洋,來這邊接受對他們來說換湯不換藥的高等教育?自然,現階段事態不明朗之前,妄下定論過於武斷,而將教育作爲金字招牌的維州政府更不至任其發展至不可挽回的局面;但保持警醒總好過盲目歡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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