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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DIS風波: 音樂治療及創意藝術治療的專業性

編者按: 本刊「NDIS」720期專欄刊出有關政府公佈NDIS對音樂治療及藝術治療的資助條件改變,提及有關的專業資格後,接獲多位這些專業協會會員寫來的意見。在與有關專業人仕溝通之後,本刊邀請其中一些, 詳細為讀者介紹事件的來龍去脈,並且會在下一期專文探討這一個受社會關注的問題。

本刊同人對讀者們對我們刊出內容高質素的要求,及肯定我們作為媒體對重要並社會關注事件的重視,我們深表欣慰。更對他們能撥出寶貴時間, 在《同路人》雜誌向華人社區詳盡介紹相關的專業資訊,作出支持,深深致謝。

背景

2024 年11月底,NDIA 在沒有向業界及參與者任何諮詢的情況下,決定把音樂治療及藝術治療在NDIS  能力建設 – 改善日常生活類別(Capacity Building – Improved Daily Living)中剔除,並立即在一週內執行。 業界、參與者和家庭及社會迴響都甚大。 業界極力抗議,這包括澳洲音樂治療協會(Australian Music Therapy Association,AMTA)的主席在國會休會前、率領團隊及參與家庭到坎培拉、爭取與NDIS部長Bill Shorten見面。及後NDIA公佈把執行的日期推遲到2025年的2月1日。在與Bill Shorten部長見面之後,政府決定就NDIS與音樂治療及藝術治療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在調查結果公佈之前,兩項治療受資助的方法和價格不變,而調查預計會在2025年3月左右完成。

本文就音樂治療及藝術治療的專業性、及一旦有關改變執行的深遠影響提供資料,讓讀者對事件有更深入瞭解。 

音樂治療及藝術治療的專業性

音樂治療及藝術治療和一般音樂班或藝術活動不同,專業的治療過程包括多個階段,例如評估個案背景和需要、計劃治療、實施、記錄、重複評估、撰寫報告,如有必要,還包括終止治療。在治療過程中,治療師會與不同界別保持密切聯繫,以確保治療的目標和方法是否需要更改,這包括與個案的家長、其他輔助醫療的團隊保持密切溝通。音樂治療及藝術治療並不是隨意唱歌、跳舞、畫畫的課程,而是針對個案治療目標的專業服務。 

在澳洲,「澳洲音樂治療協會」(Australian Music Therapy Association,AMTA)是被業界認可的唯一專業團體,  執業音樂治療師都在其中註冊。現時澳洲就只有兩所大學,包括墨爾本大學及西雪梨大學提供有關的 2年碩士課程。音樂治療師訓練期間必需完成最少640小時的實習時數,纔可以與AMTA註冊 。除了要完成有關的大學課程,畢業後在臨時資格期間,治療師必須完成指定時數的專業督導。在碩士課程推出之前,早年有部分音樂治療師是學士畢業,另外在澳洲亦有少數從外國受訓的音樂治療師。但無論如何, 在AMTA註冊的治療師都必須遵從組織的專業規定和條款,包括能力標準、每年必須符合的專業發展要求、專業守則等。

至於藝術治療範疇比較廣,這包括了戲劇治療、舞蹈治療等, 提供有關訓練的大學比較多,每種藝術治療也有不同的註冊機構,以其中一個在澳洲主要的藝術治療註冊機構為例,「 澳洲、紐西蘭及亞洲創意藝術治療協會」(ANZATACA) 註冊分為不同的層次(tier),只有被認可的課程和學院碩士畢業纔有資格申請成為專業會員(Professional membership), 這亦是NDIS唯一接受可以注銷治療支援的註冊類別。專業會員必須完成爲期兩年的碩士學位課程,該課程包括 750 小時的督導臨牀實習。坊間有課程指讀幾個月、一年就可以註冊的是一般會員(General membership),是不可以注銷NDIS中的治療項目。 而在註冊成為專業會員之後,根據治療個案時數,藝術治療師必須進行指定數量的專業督導,以確保臨牀技巧的專業性。

音樂治療及藝術治療都有有充分的科學證據支持。無論是在澳洲本地、還是國際上,都不缺乏有關治療與功能性目標有效性的研究。 關於音樂治療,讀者可以參考AMTA網頁上最新的《2024 殘障證明總結》 ,其中詳細說明瞭音樂治療如何有效支持不同功能性成果,例如認知能力、行動能力、調節能力、溝通等。無論在澳洲或國際上的大學,都有不少研究團隊,就兩項治療對殘障、不同功能無需要有效性進行研究。例如在2024 年Shi等人在 Frontiers in Psychology出版的系統性回顧,就指出音樂治療對自閉症譜系障礙 (ASD) 兒童在語言交流和社交技能方面的有積極正面作用 。 又例如在2024年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rt Therapy出版的系統性回顧發現,藝術治療能夠通過神經網絡的功能性重組改善運動功能和控制,表明藝術治療對殘障人士需要可帶來的益處 。

總括而言, NDIS指兩項治療對功能性目標(functional outcomes) 缺乏證據,這是錯誤的。而音樂治療及藝術治療師都是受高度教育的,有關註冊組織包括AMTA和ANZACATA都是高度受監管的專業協會。 AMTA 更是澳洲Allied Health Professions Australia (AHPA) 及 National Alliance for Self-Regulating Health Professions (NASRHP) 的組織成員。

有關改變的深遠影響

NDIS 的改變對有殘障人士參與者、音樂治療及藝術治療師、其他輔助健康服務(allied health)、以至社會整體的影響極大。

對參與者的影響

有人會認為,沒有政府的資助、參與者可以自費參加有關治療。問題是,一個專業的治療成本非常高。這包括上述提及的專業資格有關要求,例如註冊協會的費用、治療師須付費的保險、保持專業資格、參與督導要求的成本等,如果是診所提供的治療,這還包括租金等其他行政費用,所以一個專業的治療費用能夠下調的空間有限。殘障人士、或照顧殘障人士的家庭,能夠自費參與專業治療課的能力其實有限,這亦意味着,沒有政府的資助,很多家庭都不能負擔繼續參與有關治療。

對於很多殘障人士,音樂和藝術治療是非常重要的支援,尤其是殘障程度比較嚴重的人士,能夠以非語言的方法支援有關需要,是其他治療不能取代的。失去這兩項治療,就是失去發展功能性能力、與社會連結的機會。

我們其中一個參與者接受音樂治療已經八年了,她是一個有三級自閉症、沒有語言能力的孩子,在音樂治療中,治療師以非語言的方法與她連結、建立她的溝通能力、給予她表達自己的機會,同一時間音樂治療與言語治療師配合、以她最有動機參與的音樂媒介訓練使用溝通輔助工具。如果音樂治療取消了,就是把這個孩子唯一能夠有意義與他人連結的的機會奪去。

特別就著澳洲的華人家庭,這些改變會迫使許多來自海外的音樂和藝術治療師、例如中國內地、臺灣的音樂治療師離開澳洲,因為行業的倒閉會令他們無法滿足簽證要求。華人的治療師能用母語與家庭溝通、密切討論療程進展,並幫助他們瞭解治癒過程,包括與其他雙語輔助健康服務的聯繫。如果這些治療師不得不離開,這將令有殘障成員的家庭更加孤立。

對社會整體及其他輔助健康服務(allied health)的影響

NDIS 的成立,旨在給予參與者和家庭控制和選擇(choice and control) ,安排適合、並且合理而必要的支持。這本來是一個進步的社會模式,從以往由醫療或非牟利機構提供殘障服務、轉化成把殘疾看成是由社會、態度、甚至其他物理的障礙而導致的,所以殘障人士的支援也轉由社區中提供。NDIS所提出的改變,會令到在社區中提供治療服務的治療師失業,除了是對治療師生計的影響,更是澳洲對殘疾治療方向的一個大倒退[1]

NDIS想減省開支,音樂治療和藝術治療成了箭靶。但在N D I S的總支出裏,音樂治療其實只佔整體開支的0.04百分比,藝術治療則佔整體開支的大概0.03百分比。

與此同時,作為輔助醫療的之一,音樂治療和創意藝術治療其實減省了很多其他社會有關殘障的開支。除了是對兒童的早期干預、因為有效發展期功能性而減省之後的治療開支外,參與兩項治療也能減少其他醫療費用。例如有精神障礙的參與者,因為參加有關治療改善了精神健康、從以往一年要住院六次、減到住院兩次,減省了最少四次的住院。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不少省份、因為治療師的不足、等候其他輔助醫療的時間亦不少,例如在塔斯曼尼亞要等待言語治療或職業治療服務,時間就由數月、甚至一年不等。在這段等候其他輔助醫療的支援前, 音樂治療和藝術資料能供相當重要、並且有效的支援。

市場上面,的確有服務提供者魚目混珠,在沒有合適資格下以「 治療」項目去注銷 (therapy support funding)。 協會一直有職員留意問題, 發現有關個案後舉報和採取行動。 但這是 NDIS 監管不足的問題,與音樂治療及藝術治療師的資格和專業性沒有關係,亦不是協會能夠規管的範圍。 

總結

Bill Shorten表示2月1日後注冊NDIS的治療師可以每小時 $67 索取一對一服務費,或者每組最少四人索取 $193。但如以上所說,專業治療本質上並非社區活動,而是針對個人目標和需求的治療支援。而且臨床上,並非每個有殘障大士都適合參加小組治療,因為治療師必須在照顧組合中不同參與者需要當中取得平衡,這亦說明了為什麼治療與坊間的興趣小組不同之處。

NDIS 的支出龐大,政府想收緊支出是無可厚非的,業界也是支持政府提供可持續性的社區支援。但政府應該是對症下藥、監管有問題的服務提供者或系統的漏洞,而非把專業、能有效為殘障家庭提供支援的治療隨意在ND IS中剔除。

 

作者: 澳洲註冊的音樂治療師,岑明恩(Josephine Sham, Registered Music Therap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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