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軍艦現身澳洲外海 意欲何為

該艦隊由兩艘軍艦和一艘補給艦組成。知情人士稱，中國海軍如此深入澳大利亞東海岸「史無前例」。

並未違反國際法的試探之舉

國防部門對澳大利亞專屬經濟區和海上通道的所有海上交通進行例行監控，於近日監視在悉尼以東約150海哩處的國際水域航行的三艘中國海軍艦艇：江凱級（054A）護衛艦「衡陽號」、仁海級（055）巡洋艦「遵義」號和福池級（903）補給艦「微山湖」號。澳大利亞國防部說這個艦隊日前在澳大利亞東北部被發現後，一直沿著海岸線南下航行。國防部長理查德·馬爾斯接受天空新聞採訪時稱，雖然這些船隻沒有違反國際法，但他們的行動受到了密切關注。

中國海軍艦艇曾在2019年訪問過悉尼，但那次訪問與目前的部署不同，是與澳大利亞政府協調進行的。坎培拉方面表示，中國軍艦廣播了口頭實彈警告，被位於澳大利亞和新西蘭之間的塔斯曼海上空的商業飛機聽到，這些飛機被迫改變航線。三艘中國海軍艦艇於2月20日、21日進行了兩次實彈演習。雖然澳新國防部承認中國遵守了國際法，但是沒有遵從提前12-24小時通知的最佳作業措施，已向北京方面提出了缺乏通知的問題。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在向媒體發表講話時，卻未能回答有關三艘艦艇在東海岸附近航行的問題，只是稱他不熟悉情況。

即便中國軍艦的這次行動符合相關國際法和管理，這依舊是不容小視的一個信號，很不尋常。澳大利亞國立大學國家安全學院院長羅里·麥德卡夫教授指出，這是中國正在將在澳大利亞海岸線以外的任何地方投射軍事力量的能力正常化的重要信號。換句話講，中國政府正在將其力量投射到從日本到印尼的太平洋第一島鏈和從日本經關島到密克羅尼西亞的第二島鏈之外，使之常態化。澳大利亞未來面對的威脅是難以預測的。

澳中兩國在爭議越來越激烈的印太地區空域和水道發生一系列緊張相遇事件，這也不是最新一起。2月初，坎培拉譴責北京採取的「不安全」的軍事動作，指責一架中國噴氣式戰鬥機在一架在南中國海巡邏的澳大利亞空軍飛機附近施放熱焰彈。去年，一架中國噴氣式戰鬥機被控在國際空域攔截一架澳大利亞「海鷹」直升機，在其飛行線路上施放熱焰彈。前年，一艘中國驅逐艦被控在日本附近水域用聲納脈衝轟擊潛在水下的澳大利亞海軍潛水夫，造成輕傷。而最近的這次事件，無疑讓兩國關係的緊張再度置於鎂光燈之下。

兩國關係短期或陷僵局

中國與澳大利亞因新冠病毒溯源問題導致多年外交關係冷淡後，最終在去年由中國總理李強出訪澳大利亞實行破冰。外界擔憂，中方此次軍演是否會再次引發中澳關係緊張。中國國防部發言人吳謙在上周日在答記者問中，呼籲澳大利亞「多一份真誠」，並且「希望澳方以客觀理性的態度看待兩國兩軍關係」。澳大利亞則強烈指責中國缺乏透明度，並對航空安全表示擔憂。澳洲政府向中國提出關切，中國則指澳洲蓄意炒作。不難想像，澳大利亞的反中情緒很有可能在短期內被強化。

從全球地理位置來看，澳大利亞地處偏遠，鮮少有非盟國軍艦進入，中國軍艦罕見地駛入塔斯曼海域不免讓澳洲震驚。至於中國軍艦此次演習有何目的，目前仍難以推斷中國軍方此舉的真正想法。國防部長馬爾斯已在事件發生初期立刻發聲，指出澳大利亞將在中國特遣編隊的任務結束後，再對其整個行動進行評估，以準確判斷中方此行的真正意圖。拜登任美國總統期間，美英澳三國曾達成安全夥伴關係（AUKUS），允許美國向澳大利亞出售核動力潛艇，以抗衡中國在亞太地區的影響力。不過，澳洲內部對於是否需要AUKUS一直存在辯論。此次中國軍艦駛入澳洲附近海域，很可能會強化主張AUKUS這一方的論述，但是卻看不出對中國有何益處。

國防部長馬爾斯反覆強調，假設澳大利亞進行類似的實彈演練——各國在公海上進行此類演習是被允許的，目前該編隊就在國際水域——我們通常會提前12到24小時發佈通知，以便可能在該區域飛行的航班調整航線。就《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而言，從表面上看，中國的軍艦確實是在正常航行，沒有違法。但在進行實彈射擊時，提前更多時間通知總是更好的。

各方的擔憂核心焦點明顯集中在中國方面缺乏透明度。這也是北京政府歷來在國際社會廣受詬病的。

全人類剛剛歷經的橫掃全球的新冠疫情，之所以發展到堪稱二戰後人類在和平時期面臨的最大危機這樣一個局面，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國缺乏資訊透明度。而在軍事活動上的保密則更有可能會帶來「悲劇性誤判」的風險，畢竟我們從未生活在一個零和世界內，缺乏透明度的行動難免不帶來「擦槍走火」的風險。只可惜資訊透明度問題，在中國現有的威權制度框架下，很難會有突破。

警鐘已鳴

正在塔斯馬尼亞進行選前宣傳活動的阿爾巴尼斯堅持說，中國軍艦的行為符合國際法，但是應該更早發出即將進行實彈演習的通知，並否決了應對中共進行更強烈譴責或實施貿易限制的建議。澳洲自由黨眾議員黑斯蒂則批評其態度十分「軟弱」，並指出「這是中國軍艦強行闖入我們的商業空域」，並要求總理致電中方交涉。反對黨影子國防部長哈斯蒂直言，這是一個軟弱的政府，它將澳洲人蒙在鼓裏，未能發揮政府最關鍵的作用——維護澳洲民眾的安全和主權。

此次衝突是9個月來澳方披露的澳中軍隊之間的首次重大衝突。儘管中澳外交和貿易關係自從工黨政府主政以來已經大有改善北京也陸續取消對總值200億澳元的澳洲商品實施的進口限制，但是澳中兩軍關係仍未擺脫風險和危險。在澳洲國防軍服役了35年的退役少將、洛伊研究所高級軍事研究員瑞安更是在《悉尼晨鋒報》發表評論文章直言，自1942年5月31日至6月8日日本對紐卡斯爾和悉尼港發動襲擊以來，澳洲從未面臨過像過去24小時裏所經歷的對澳洲海岸和海運的侵略性威脅。

中國海軍特遣編隊此次部署到澳大利亞沿海，正值美國印太司令部司令薩繆爾·帕帕羅海軍上將訪問澳大利亞。有意思的是，美國官方至今未對此事件進行任何評論。雖然美國的外交政策在不斷變化，中國艦艇在澳大利亞近海的出現顯示出一種一致性，中國海軍繼續擴大其在該地區的巡邏範圍和強度，包括澳大利亞和南太平洋群島近海。這不難說明中國在太平洋地區的野心，它正在與澳大利亞正面競爭影響力，其次是美國。

對澳大利亞構成威脅嗎?

不過警鐘已鳴, 卻不一定表示危險威脅臨近。在現代化軍事行動之中,對澳大利亞這一個孤立的大陸來說, 最逼切的威脅, 明顯是來空軍及導彈的攻擊,而這些攻擊若是來自中國的話, 可以是在極短時間來到。但來自海軍的攻擊, 由於中國現時在澳大利亞附近沒有軍事基地, 因此來自中國本土最近的海南軍區艦隊, 至少要跨越7000公里。可以說距離及眾多在東南亞國家成為天然對澳洲的屏障。因此若澳大利亞能配備有遠程的潛艇建立的保護網,中國海軍的威脅實質是極有限的。

不過,中國現時所展示的,有更多是她強大的攻擊力量,是一次實力的表現。而且,這是二次大戰後,首次有非盟友在沒有知會下進入接近澳洲的艦隊,顯示中國今天把這區域也視為她的影響範圍。由於沒有違反國際法, 澳洲政府並未指責中國, 只是表達了不滿她太晚通知, 據報導是向本區民航班機進行廣播後才知會澳洲國防部。當然在澳洲海軍在更早「發現」這些軍艦後, 澳洲軍機已加強警剔監察這些軍艦出現在這海域的目的及行動。

真正中國海軍能夠對澳大利亞構成安全威脅的, 是中國藉著與南太平洋諸島國建立軍事合作, 在它們那裏建立軍事據點, 像在南海造島建立軍事設施的話, 澳大利亞的安全, 就真的成為直接受到威脅。不過,一直在印太地區圍堵中國的美國,現時仍沒有強烈回應, 這倒是更令澳洲政府關注的事。

要是有一天美國政府像對烏克蘭戰爭改變對印太地區安全的態度, 例如美國認為她沒有義務免費繼續堵截中國, 澳洲及東南亞各國,是否仍有能力對抗急遽抗張中的中國海軍呢, 這就變成這地區國家更關注的安全問題。

在去年澳洲政府發表的2024年國家防衛策略(National Defence Strategy) 強調AUKUS是澳洲安全的重點。若美國打算撤出印太地區,澳洲的安全狀況就要重新評估了。

結論

聯邦大選在即，特別是在美國新任總統特朗普毫無准數的外交風格，無論哪個黨派獲勝，澳大利亞必須要將加強國防提升日程，並持續開展旨在阻止中國在太平洋地區建立軍事基地的外交活動。中國此次深入南半球如此遠的海域進行實彈演習，已向澳大利亞敲響警鐘——一個具有對抗性的戰略未來正在迅速到來，快到遠超澳大利亞本土的預期。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