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英國集裝箱慘案的啟示

專題：英國集裝箱慘案的啟示

文/本刊編輯部

圖/德國之聲、紐約時報、網絡

10月23日，英國倫敦東北部埃塞克斯（Essex）的華特格雷德（Waterglade）工業園區一輛卡車的集裝箱內驚現39具屍體，此事件在歐洲引起轟動，引發全球關注。被發現屍體的該冷凍櫃車的車頭來自愛爾蘭；冷凍櫃車廂則經由海路從比利時澤布呂赫港運至英國珀弗利特（Purfleet）港。警方最初認為，死者是中國人。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後，英國警方相信，全部遇難者死者均為越南公民，並且正在與越南政府以及在越南和英國境內的多個家庭直接聯繫，目前已經確定了一些遇難者所屬的某些家庭。據越南當地媒體報導，來自越南中部河靜（Ha Tinh ）和義安（Nghe An）兩省的多達28個家庭報告有親屬失蹤。

調查活動緊鑼密鼓開展

近日有不少越南家庭向越南駐倫敦大使館報案，稱自己的家屬在英國失蹤，越南和英國方面目前正在確認遇難者的身份。英國警方稱他們已經辨別出了一些遇難者的身份，但目前還不能公佈任何具體資訊。越南外交部已發佈聲明稱這是「嚴重的人道主義悲劇」，同時「強烈譴責」販賣人口等犯罪行為。

1名26歲的越南女子范茶美（Pham Thi Tra My）發給家人的告別訊息已經曝光，她在訊息裡向父母道歉，並稱自己的異國之旅失敗了，現在沒辦法呼吸、快凍死了。除了范茶美，還有20歲的阮庭梁（Nguyen Dinh Luong，音）可能也是這起事件的越南受難者。阮庭梁（Nguyen Dinh Luong，音）為了幫助養活他的七個兄弟姐妹，兩年前離開了越南河靜省。他父親說，為了送兒子去法國，自己從親戚那裡借了1.8萬美元。

此悲劇事件發生後，英國、越南逮捕了多名嫌疑人。

據BBC報導，25歲的貨車司機毛裡斯·羅賓遜（Maurice Robinson）在案發後當即被捕。當地時間10月28日，羅賓遜出庭受審，他被控39項謀殺罪及合謀販運人口、合謀從事非法移民行為、洗錢等。檢方認為，羅賓遜是人口販運「全球鏈」中的一部分。

除羅賓遜外，英國警方逮捕的另外三人目前已經取保候審。不過，警方目前正在通緝一對北愛爾蘭兄弟，分別是40歲的Ronan Hughes和34歲的Christopher Hughes。兩人涉嫌謀殺和人口販運等。

在愛爾蘭，22歲的北愛爾蘭貨車司機Eamonn Harrison已經被捕，他於當地時間11月1日在都柏林最高法院出庭受審，被控39項謀殺罪以及人口販運、非法移民等罪名。據《衛報》消息，目前，英國埃塞克斯警方已經啟動引渡程式，將把他從愛爾蘭引渡至英國受審。

在越南，警方也以人口販運罪逮捕了兩人。據《紐約時報》報導，越南警方在中部Ha Tinh省逮捕了兩人，並以幫助他人非法偷渡為由傳喚了多人。

冒死也要走上偷渡之路？

在貿易增長的推動下，越南是世界上經濟增長最快的國家之一，去年的增長率達到了7.1%。越南的貧困線定義是每人每天的收入低於3.34美元，生活在貧困線下的人數已大幅下降。

即便越南是一個蓬勃發展的經濟體，但並非所有人都從中受益，因為越南還存在著「勞動力過剩」的問題。根據2016年的相關數據顯示，有9.8%的越南人生活在貧窮線以下。同時，越南人的收入只是美國甚至中國人均收入的一小部分。許多生活在最貧困地區的人缺乏接受良好教育的機會。雖然越南正在增加醫療和社會福利方面的支出，但許多人仍未享受到經濟繁榮的好處。

胡志明市反人口販運專家武米米（Mimi Vu）表示，大部分前往歐洲的越南移民，其實只來自少數幾個特定省分，這些地區在過去幾十年，都有移民為了找工作並寄錢回家，透過合法或非法途徑的人都有。過去10年中，從越南到英國的移民最初源自於越南北部的海防市、廣寧省，直到最近有來自中部的義安省、河靜省等的非法移民增加，這些地區也相對貧窮。據瞭解，越南每年約有1.8萬人偷渡到歐洲；到美洲的卻不到1千人。

從越南偷渡移民到歐洲，人口販子一次收費1萬至5萬美元不等，4萬美元相當於越南農村地區居民30年的工資了，對許多人來說，也是一筆钜款。人蛇集團在越南當地宣傳海外工作前景吸引對生活不滿的年輕人，一些先一步前往歐洲的親友來自國外的臉書貼文與寄回越南國內的錢，似乎足以證明這趟旅程值得冒險。這些越南偷渡客多半是年輕人，很多是癡迷社群媒體的30歲以下青年，想追隨親友腳步前往英國、法國和德國淘金。這些人向親戚借錢或背負巨額貸款，支付高額偷渡費用，以為到了蛇頭宣傳的「黃金之國」英國，就能拿到多達3000英鎊月薪。

對越南人來說，英國是歐洲最受歡迎的目的地，因為到了英國，就有很高的機會能會得工作，而且能賺很多錢寄回越南。事實是，即使這些移民成功偷渡到英國，仍要幫忙家裡還清債務，不過有些家庭認為，這麼做是值得的，越南的文化是以家庭為中心，一切都為家庭而做。抵達英國的越南人還能透過網路尋求協助，詢問有關住宿與就業的問題。大多數人被安排從事體力勞動，男性通常到農場做體力活，女性則到美甲沙龍店；其他還有餐廳、甚至非法的大麻產業都有人力需求。

國際人口走私販賣日益猖獗

這個悲劇震動了英國，也讓遠在越南偏僻村落的家庭陷入悲痛，同時也使參與向英國走私人口的複雜的跨國人口販運網路暴露在世界眼前。

越南是進入英國的人口販運受害者的主要來源，僅次於阿爾巴尼亞。越南最貧困的義安省和河靜省，為販運提供了大量人口。據河靜省官員估計，僅在今年頭八個月，就有逾4.1萬人離開了該省。其中很多是農民。大米是該地區的主要作物，而像阮庭梁這樣的農民幾乎賺不到錢。

在21世紀的今天，國際人口販運已經成為比國際毒品販運更加暴利的非法行業。通常情況下，確定一名非法入境移民的身份的手段之一是通過其旅行證件，通常是護照和簽證。但一人持有某國護照，並不一定就能證明，此人即為該國公民。

國際人口走私販賣集團慣用的手法包括如下可能性：一種情況是給有關非法移民提供假護照。如同製造假鈔一樣，假護照也分為很多種，製作水準工藝參差不齊。第二種情況是真護照，假簽證。護照是該國公安機關通過合法正當程式頒發，但上面有關國家簽證為假冒仿造。第三種情況是真護照，真簽證，但持有者並非護照簽證上的人士。持有這種證件自然是非法的，可能的情況是通過偷竊等非法手段獲取。第四種情況是無護照。國際人口走私販賣集團通常要求非法移民在抵達歐美等國目的地後銷毀丟棄護照，這樣即使被所在國抓獲，拒絕承認原來是某國公民，其來源國和抵達目的地國之間通常就因為複雜的原因，無法有效確認有關非法移民的真實身份，因此通常也無法有效遣返。這是利用了各國人道主義保護的基本原則和慣例。

事實上，越南和英國政府一直以來都希望合作打擊人口販賣犯罪行為。據報導，英國和越南政府去年就曾簽訂一份關於「應對當代奴隸問題」的諒解備忘錄。

不過，一些專家認為，由於越南偷渡的全球鏈已經非常成熟，越南政府要徹底阻止偷渡將非常困難。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大學的東南亞研究專家Carl Thayer更是指出，偷渡給走私者帶去的利益太大，對那些處於絕望中的人誘惑太大，打擊人口販運或走私將是「一場永難停止的戰鬥」。

遇難者身份問題的烏龍

事件發生不到一天後，天空新聞、BBC、《衛報》英國媒體發出「英國警方確認貨車內39具屍體都為中國人」的推送，在全國媒體和網友一片震驚和痛心時，中國駐英國大使館曾發佈消息稱，「英國警方表示正在核實遇難者身份，尚無法確定遇難者是中國國籍」。但在當時的輿論情境下，很多聲音篤定地認為，官方表態只是在走既定的程式，確認身份是遲早的事。

隨後更多的媒體跟進，越來越多疑似遇難者的故事被報導，所有資訊開始指向遇難者可能是越南人，且來自越南中部的同一個省。從事發初期引述警方消息稱「遇難者都是中國人」，到後來改口「英國警方確認遇難者多為越南人」，BBC、CNN等西方主流媒體前後表述不一的報導，加上CNN在中國外交部記者會的提問，讓不少網友極為不滿，在社交媒體上呼籲CNN道歉。

事實上，遇難者身份確認是一個系統而複雜的工程，需要採集DNA、家屬核實等多項程式，短期內很難會出結果。社交媒體時代的資訊傳播，媒體有時候在提煉所謂的「核心事實」時，很容易出現事實有偏差的情況；而在該事件發生後的具體處理方式上，確實也呈現出西方主流媒體對中國的刻板印象和偏見。

破除國際社會對中國的誤解，進一步主動融入國際社會，進而獲得國際社會全方位的接納，中國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