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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寫人心

從旅遊到工作,從澳洲到非洲 專訪熱愛發展中國家的精算師 Queenie Chow

從旅遊到工作,從澳洲到非洲
專訪熱愛發展中國家的精算師
Queenie Chow

撰文/採訪︰顏海倫
圖︰受訪者提供

初見Queenie,覺得她跟一般女孩子沒甚麼大分別,長髮、嬌小,笑容很親切。對於眼前這個二十多還沒到三十歲的女子,很難想像她小小的身軀蘊藏着那麼大的力量——她獨自闖盪不同的地方,到訪落後、貧窮的國家,現正身處東非肯尼亞工作,幫助當地人民脫離貧窮,自力更生。讀者們應該不難發現,每周我們都會有兩頁非洲專欄,作者就是Queenie了。筆者趁着Queenie回澳一周,作了深入的訪談。身在墨爾本的我們,現在就借Queenie的眼睛,帶我們遊歷這個世界吧。

世界真大,我愛旅遊

Queenie很愛旅遊,說起第一次旅行是在小學四年級至五年級左右,跟表姐去悉尼玩,之後又去過Mildura。真正自己去旅行是16歲那年,到法國三個月。因為澳洲很鼓勵學生出國當交流生,那時她讀法文,可以算是抱着練習法文的動機前去,那時她在一個500人的小鎮生活,甚至因為長期說法文,回來後不太適應。這次經驗,讓她更想看看這個世界,她的父母也常有一句話掛在嘴邊︰「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推動她出外闖盪的興趣。17歲時Queenie到越南作「團隊挑戰」(Team Challenge),是學校的課外活動,雖有老師一起,但主要由學生自主安排各項事情,鼓勵他們學習如何自己去旅行,甚至是如何作一個背包客。

大學時,Queenie選擇了學西班牙文,原因是這項語言可以在很多國家通行,方便她到不同地方旅行。大學期間,她前往墨西哥交流了半年,她表示喜歡到異地交流,因為生活不只是讀書,還可以體驗不同的文化和生活。交流結束後,她去了差不多兩個月的巴士旅行,是次旅程讓她了解到,去旅行不只是玩,更是一趟又一趟開闊眼界的機會。那時,她去了中美——被稱為最危險的地方,也是很多貧窮和發展中國家的所在之處。她和朋友由墨西哥一路坐巴士到巴拿馬,一邊停在不同的地方玩。最後Queenie獨自前往古巴十天,她指古巴是一個最令她深刻的國家,這是她首次接觸如此封閉的共產國家。

中美之旅啟發對發展中國家的興趣

Queenie回憶差不多十年前的經歷,指古巴似乎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國家,人民只知道自己國家的事,但對外面的事卻一無所知,那裏沒有名牌,人們的薪水差距不遠,物資短缺得甚至會有人縫補塑料袋。外界的人可能會覺得他們很慘,但就Queenie所見,他們卻生活得很開心,使她不禁思索︰「有人說無知是福,不知道自己有缺乏的東西,是否會更快樂呢?」這趟旅程引起Queenie的反思,叫她更注重環保,不隨意浪費。

在古巴,Queenie更有個有趣的經歷,有天她剛巧碰上一個街頭節慶,打算向一個女人問路。那時古巴很少有中國人,得知她是中國人時十分興奮,那女人帶着自己的孩子,希望Queenie能跟她的兒子合照,聊得高興還交換了地址 (那時古巴很少人有電話,所以他們只能交換地址)。最後着她十八歲的兒子帶她到車站,談着談着,這個男生竟突然向Queenie示愛,讓她大感錯愕。誰知道待Queenie回澳洲一段時間後,這男生還真的寄了幾封情信給她,每次談起這個人,Queenie都會把他叫作「古巴王子」。

澳洲作為一個移民國家,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都會來到當中,新移民融入主流社會常有一些困難,曾在不同地方生活和遊歷的Queenie指,融入新環境其實最大的難處是文化差異,以及個人的期望和心態。例如她前往西非時,感到文化差異很大,那裏不但居住環境不同,連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和相處也很不同,也因此當她抱着在西非生活的心態去東非時,卻相對較容易適應。同時,當要前往某個特定的地方時,如果先了解當地的情況、生活的環境、歷史對文化的影響,也會更容易接納新轉變。「有時不適應是因為人的無知。」Queenie這樣說。

在非洲運用精算的專長

談到自己專業精算,Queenie笑言中學時仍未想到做精算師,只是父母都是讀數學出身的,爸爸是教數學的,從小就培養出她對讀數學的興趣,也覺得這是自己可以發揮的專長,另外她又很喜歡語言,於是她在大學時選擇了讀Bachelors of Commerce & Arts。後來,她覺得精算師是一個成就高的人,也是一項富有挑戰性的職業,長遠發展都很穩定,於是打算修讀精算。

不過這一範疇其實競爭性很大,那時大學入學有3至400人,讀到Honors只有3至40人,獲得工作的約十多人。要成為一名出色的精算師,除了要精於數學外,還要懂得在商業環境中與客戶溝通,Queenie認為這項事業結合了數學和語言,很適合自己。她在未畢業前就找到一份在Mercer負責聽電話作銷售的兼職,做了九個月。後來,她獲聘於Russell Investment當精算的工作,一做就五年,過程中她也有不斷讀書和考取專業試。工作第五年時,她很想嘗試新的事物,體驗不一樣的東西,所以就決定前往西非做三個月義工。

Queenie坦言︰「沒有很多精算師可以運用他們的專業做義工的。」因為精算師是賺錢的工作,沒錢就沒人會做。同時,也沒有人會到發展中國家當精算師,因為一個國家要發展到某種程度才會重視風險管理和與精算相關的事情,所以精算多是在美國、英國、澳洲等國家才有更好的發展。然而,Queenie仍然很想用自己的專業去服務,她很有興趣去非洲做義工,因為自己去過美洲、亞洲,但未去過非洲。她表示有留意過一些義工計劃,但都是要付費才可以參與的,她就很不甘心,指付費做義工代表自己所做的並無價值,但她自信地認為已做過幾年工作,總有可以貢獻的地方,於是自行聯絡一些機構,最終找到一個身處西非多哥,自稱是微型保險(Microinsurance)專家的資深精算師,也是無邊界精算師(Actuary Without Border)的常務董事,於是她就前往西非。

探索非洲這大片土地

一般精算師不愛冒險,喜歡平穩的生活,但這名西非的精算師卻很不一樣,喜歡挑戰和發掘新事物,筆者認為就像Queenie一樣,愛探索,愛嘗試。Queenie指這三個月的體驗很深刻,因為西非真的很貧窮,是她去過最貧窮的地方,就算是首都最好的地方都經常斷水斷電,生活環境異常惡劣。但她很感恩,可以在這個環境中發揮自己的專業做一些事,例如他們有幫助建構一些社會保障項目、社會福利,以及幫助保險公司推動微型保險的發展,她覺得既有趣又富意義,以往她接觸的都是大客戶,多是企業的CEO,但現在的客戶可以是低收入、大眾化的人。

三個月義工體驗後,Queenie認為自己可繼續在這方面發展,在西非的精算師的鼓勵下,向國際勞工組織(International Labor Organisation,簡稱ILO)申請工作的機會,意想不到對方願意聘用她,工作的地點是在東非的肯尼亞。當時她已回到澳洲,正準備結婚,所以有點掙扎,但得到家人和伴侶的支持,加上自己很想做這項工作,於是決定回到非洲,前往沒到過的肯尼亞。

雖然同是非洲,但東、西非的境況卻大不同。Queenie說,東非與外界有很多接觸,不少外國人在這裏工作,他們的文化較開放,願意接受不同地方來的人;西非相對較封閉,傳統的文化仍然根深柢固,外來人要融入他們的文化中。Queenie是先去西非,再去東非,由一個較落後的國家到一個相對發展得好點的地方,所以完全能夠適應,更覺得肯尼亞一切都很好——網絡很好、資源充足。Queenie的丈夫新婚不久,便為了她請了一年的無薪假,隨她到非洲生活,由於他未到過非洲,很多東西都要適應。

Queenie坦言在發展中國家有很多發展機會,反而在澳洲有更多人比自己資深,發展空間較小,她也很希望在非洲繼續發掘更多,不過現時她已有了家庭,丈夫也會回到澳洲工作和發展,所以她也計劃於下年完成東非的工作後便回澳洲。

我的專業怎樣幫助人?

得知Queenie現時在肯尼亞主力推動微型保險,筆者也很有興趣知道這個項目到底是怎樣的。她透露,ILO有個部門Impact Insurance有很多研究,指出發展中國家沒有保險這回事,現時微型保險未普及,也很難在發展中國家推銷。窮人本身三餐都成問題,他們只會關心切身的事,不會花錢在一個沒有甚麼機會發生的事情上,作長遠保障。低收入人口普遍相信非正式的關係(向家人和朋友借款)多於正規的銀行體系,所以對於正規金融機構的不信任也是推動微型保險很大的障礙。

Queenie續說,為了令更多人採用這種保險,微型保險的設計以簡單為主,儘量減低行政費用。根據研究顯示,一個剛脫貧的窮人如果遇上一個意外,健康問題或家庭事故,很容易會再次跌回貧窮線下,所以微型保險的目標客戶並非最窮的人,而是這些已經脫貧的人,特別是沒有正式工作的人(正式工作的人通常已有保險),讓他們有一個保障去面對突如其來的事故或經濟困難。這種保險更會以革新的方式銷售,例如它會與電話通訊公司合作,他們的目標客戶一般不太了解很多品牌,但電訊公司卻是他們一定會接觸到的,於是有些微型保險項目就會以充值的形式附送,讓客戶試用。現時很多的項目都以捆綁的形式接觸客戶,當他們真的索取賠償時就會知道保險能幫助他們。

問到Queenie有覺得自己的專業幫到人嗎?她直言很多做扶貧工作的人都告訴她︰「不要想着自己可以改變世界,或如何幫助到別人。」抱着這樣的心態做扶貧工作的人並不會長久,因為很快就會覺得自己好像沒做到甚麼。但她從微型保險的經驗中了解到,長遠來看,幫助他人建立經濟自立能力,遠比金錢上的直接援助要好。此外,Queenie這樣認為︰「我們可能還沒有找到解決貧困的最佳方法,但通過嘗試,我們會更了解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後記︰擁抱不同的文化

 

Queenie與不同文化的人接觸過,對各種文化的接納度擴大了,很多人對於非洲的文化常會有不解和困惑的時候,不明白為何當地人效率很低,以及常欺騙他人。Queenie就認為這種看法是因為我們以外來人的身份去看,當明白到他們一直都處於這種環境之中,有些外人看為不光彩的手段是他們賴以為生的方式時,自然就會多了一份體諒。我們或許不能欣賞他們所做的,但切身處地在他們角度去想,從他們的歷史文化去思考時,便會更容易接納。身處多元文化的澳洲的我們,若能抱持這種態度,或許可讓不同種族文化的人更能共融相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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