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華商政治獻金事件持續發酵

專題：澳洲華商政治獻金事件持續發酵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路

近期，Fairfax Media和ABC共同製作了Four Corners的一期專題節目《Power and Influence》，經過五個月的調查採訪指出，澳洲安全情報局（ASIO），早在2年前就向澳洲主要政黨發出警告，兩位知名中國富商黃向墨和周澤榮向澳洲主要政黨的政治捐款，可能是中共企圖干涉澳洲政治的滲透管道。隨後，Fairfax Media旗下報紙The Age引述聯合調查報告，發表了一篇名為「中國在澳洲的運作□捐獻、權勢與我們的政治人物」的長篇報導，指出，澳洲總理譚寶、前總理亞伯特和反對黨領袖肖頓都曾分別單獨聽取國家安全情報局做出的有關澳洲受到中共影響力威脅滲透的報告。澳洲多個大党主要領導人，同樣接獲安全情報局有關中共滲透的報告；然而，澳洲自由黨及工黨仍繼續接受親共億萬富翁約為670萬澳元的政治獻金；並指出中共對澳洲正在進行一項全面戰略部署，通過操控海外留學生、華人社區、華文媒體及政治獻金進行權錢交易等，損害澳洲的主權和國土安全。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一在澳華人政治獻金事件在澳洲主流社會引起廣泛討論和持續發酵。

澳政府擬全禁外國政治捐款 擔心紅色滲透？

ASIO早在兩年前已披露與中共有聯繫的華裔商人黃向墨和周澤榮向工党和自由黨捐款，並發出警告，「間諜活動和外國對澳大利亞的干預規模前所未有，有可能對澳大利亞主權、安全以及對澳大利亞的政治制度造成嚴重的損害」。近日，媒體再次證實該兩名已移居澳洲的華商繼續向兩黨捐輸，其中，工党參議員戴斯達利(Sam Dastyari)在黃向墨揚言撤回40萬澳元捐款翌日便在南中國海問題上發表與該黨立場相佐的言論，公開呼籲澳大利亞尊重中國在南中國海的領土主張。節目同時稱情報機構非常擔心中國滲透澳大利亞的機構並利用政治獻金制度發揮影響。目前，周澤榮已是澳大利亞公民，而黃向墨的公民申請被當局暫停。

節目播出後，譚寶總理立即表示，對外國影響澳大利亞主權問題非常關注，指出「正如現代中國是以堅持國家主權為基礎建立起來的一樣，中國應當始終尊重其他國家的主權，這裡面當然包括我們自己的主權」。聯邦律政部長喬治·布蘭迪斯（George Brandis）也表示，「外國間諜機構實施政治影響的威脅是個需要首要解決的大問題，情況正變得越來越糟」，並承諾在今年年底前，對澳洲的反間諜和反外國干預一系列法律進行全面修訂，以防止外國政府干涉澳洲內政。

前外長、前新州州長，現任悉尼科技大學UTS澳洲研究中心負責人的鮑勃·卡爾(Bob Carr)發表在《澳大利亞人》報上一篇題為「一筆中國政治捐款構不成醜聞」的文章，批判了澳洲媒體這一對中國影響力的報導不夠客觀公正，而在其他場合卡爾也曾批評澳大利亞對中國採取的是冷戰思維而且過頭。ABC電視臺政治編輯克裡斯·烏曼尼(Chris Uhlmanne) 隨後在該報撰文，反駁卡爾觀點，並強調卡爾在其文章中所無恥地忽略的問題更加值得注意，比如卡爾先生本人熟識兩位政治獻金捐贈人，卻在文章裡沒有任何提及；文章對澳洲研究中心ACRI的學術可信度和獨立性也提出質疑，因為除向捐贈670萬澳元外，兩位捐贈者也是巨大的學術捐助者，對悉尼科技大學UTS尤其慷慨。去年，就有媒體對卡爾發表的不少觀點與中國官媒觀點不謀而提出質疑。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在6月5日的例行記者會上，就ABC記者對於此事件的提問作出回應，指出「有關說法毫無根據，極其不負責任，根本不值一駁」。她強調中澳「平等互利、相互尊重」的合作交流「符合雙方共同利益」。她說：「中方敦促澳洲有關媒體恪守新聞職業道德，摒棄意識形態偏見，客觀、公正報導中國發展和中澳關係。」她表示，有關媒體的報導不應給中澳關係發展製造障礙。6月6日又有記者就此提問，華春瑩重申前日表態稱，有關媒體的報導浪費時間和精力，「沒有任何意義」、「惡意炒作」。希望有關媒體「保持客觀」，「多為兩國人員之間加強友好交往，增進互信合作做一些有益的事情」。中國駐坎培拉大使成競業指責澳大利亞媒體製造一種對北京在澳大利亞影響力的恐慌，在15日澳中工商業委員會2017年坎培拉聯誼日開幕式致辭中，稱ABC電視報導的說法都是「毫無根據」。

此事件的主角之一周澤榮因為在旅行拒絕作出回應，而黃向墨則發佈聲明表示，澳洲媒體試圖以重炒一些舊聞、模糊的斷言和含沙影射「質疑我的動機、破壞我的名譽」，對此「表示遺憾」，同時稱「有人試圖強化對華人在澳活動的消極刻板印象，而我致力於更積極的追求，比如投資、慈善和構建更緊密的社區關係」。

政治獻金，現代民主政治中難以繞開的一環

Four Corners播出相關節目的時機，正值俄羅斯被指干涉美國和法國選舉之際。美國前國家情報總監克拉珀近期表示，中國對澳大利亞政治施加影響的舉動與俄羅斯試圖影響美國選舉有類似之處，「他們正在尋找施加影響的方式，使用很多以前沒用過的外交、經濟和軍事技巧」。美國國務卿蒂勒森出席本月5日在悉尼舉行的美澳“2+2”外長和防長磋商，同澳大利亞外長畢曉普會面後表示，「不允許中國用經濟實力擺平一切」。

西方民主理論認為，政治獻金是政客們離不開的「潤滑劑」，即使清廉的政治人物也必須直接或間接利用政治獻金來選舉，而只要民主有保證，政治獻金就不會變成官商勾結或利益輸送。如何獲得更多的競選資金是在選舉中獲勝的一個關鍵因素。通常情況下，政治獻金多來源於政府的專項資助、本党資助、候選人自己掏錢、社會民眾個人捐款，以及財團企業和其他特殊利益集團的捐款獲得。其中最重要、也容易引起爭議的就是後兩者。在信奉「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的西方自由民主社會，大家對沒有無來由的政治捐款自然心知肚明。政治市場的投資同樣是投資，也需要回報。因此在2014年，美國最高法院正式取消個人對聯邦候選人及政黨參與競選活動最高捐款總額上限後，納稅人對政治家上臺後向籌款人輸送或明或暗利益表示更大擔憂，進而引發示威抗議。

澳洲政壇，之所以成為中國親共商人鎖定的目標，顯然與本國的法律漏洞有關。除新西蘭外，澳洲是講英語的民主國家中唯一允許外國政治捐贈的國家，英國，美國和加拿大都在法律上禁止外國的政治捐款。新西蘭允許外國政治捐款的數額為1,500新元。根據國際IDEA資料庫的資訊，在他們研究的180個國家中，有114個國家禁止外國政治捐款。澳洲則屬於剩下的三分之一的不禁止外國捐贈的國家。而近期的這次媒體曝光則將重審法律問題擺上政府日程。

當工党和自由黨-國家黨聯盟在議會中就中共政治捐款者的影響而進行相互指責時，譚寶總理披露了時間表，宣佈政府將在8月份的聯邦議會期間討論禁止所有政黨以及協力廠商機構接受外國政治捐款的條例草案。在連日討論中，禁止接受捐款的範圍有擴大趨勢。負責澳洲選舉改革的聯邦特別國務部長萊恩(Scott Ryan)也表示，若只限制政黨接受外國捐款而容許社運團體或第三者組織繼續收受有關捐款，仍會出現漏洞，禁止必須是全面的。而反對黨工黨則傾向反對將限制擴大至社運團體，認為會限制倡議團體籌款，阻礙非政府組織的言論自由。

維護「澳洲價值」，在澳華人如何作為？

一直以來，譚寶總理對中國的態度十分友善，但近期針對中國的言辭似乎漸趨強硬，這次政治獻金事件更是直接將矛頭轉向中國，不禁引發在澳華人的憂慮。今年4月，澳大利亞政府宣佈改革入籍政策，更加關注新公民要接受澳大利亞價值觀。而此次事件引發的餘波更是引發澳洲華人思考，如何更好在信奉澳大利亞價值觀和保持中國價值觀之間做好平衡。

澳洲社會是一個多元文化社會，對不同族裔、不同種群公民各自的獨特文化給予了包容的環境。但是，當某些言論或者行為導致對西方主流社會價值觀的破壞，特別是澳大利亞社會所崇尚的民主、自由、公平、透明等原則相違背時，每一位澳洲公民都有責任去反思與修正自己的言行。澳洲價值從來不是一句口號，而是體現在生活每個角落裡、每個點滴中。在澳華人若想避免受到此次政治獻金事件的餘波影響，就要不忘提醒自己在成為澳大利亞公民時對國家作出的承諾。

結語

從本月初聯合調查報導播出後已有三周，此事件對澳中關係的未來走向，特別是對在澳華人的日後影響，尚不明朗。目前呈現在大家面前的也許只是冰山一角，不難看出的是，在瞬息萬變的政治世界，如何維護澳大利亞國家與民眾的最大利益，才是我們始終最需關注的。